窥神山有十分浓郁的私人属性。

就像每个地下城与勇士玩家都一个藏在屋子里的赛丽亚。

每个脱离“芸芸众生”，得到二次觉醒力量的死海成员都有一座独属于自己的窥神山。

拾荒者的窥神山，就是一座由无数被丢弃的美好品德汇聚而成的山。

还有机械构成、赛博朋克、原始森林，又或是全部还原成了维度线条。

但是！

拾荒者还是第一次瞧见，有人的窥神山是夜市摊。

不，夜市摊就算了。

他盯着站在台阶上的林依白，她一步没有迈出，台阶自动向上浮动。

谁家爬山坐电梯啊！

坐着电梯，吃着小吃，再喝一杯冰镇西瓜汁……

拾荒者很想说：

要不……你还是别打破壁垒与神明进行灵魂共鸣了，我担心神明的灵魂被你反向污染了。

林依白拿了一个小推车，放在旁边，小推车里有托盘，已经放了满满的小吃了。

拾荒者飘过来说：“死海虽然不崇敬神明，但你这样太多的元素会使得灵魂分心，况且，你现在只是灵魂在这，进食没有丝毫的意义。”

“我知道没有意义，可是，如果什么事情都追求意义，那也太无趣了吧。而且——”

林依白拿起一根大鱿鱼，吃的满嘴油光，她毫不在意的抹了把嘴，洒脱笑着说：

“假如我真的经历灵魂升维后，失去了自我，可能会像你一样，对这些世俗的东西失去了兴趣。

这可能是我吃过的最后一顿饭了。虽然是我假想出来的，但是我想仔仔细细的好好品味。”

拾荒者沉默了，电梯在默默的运转，带着他们缓缓向上攀登，过了许久，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问题：

“就为了心中那不知道真假的‘呐喊’，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林依白每次施展残月之刃，就会隐约听到来自未来的声音，未来的她在向现在的她求救，要她去拯救李修。

可这种隐隐约约，拿不准的“声音”，只要超凡者都或多或少的听到过。

有人将之称为“心魔”，还有人认为是超凡力场刺激下，潜意识的反应，就像梦境一样。

因为一场梦境，去冒险……拾荒者无法理解林依白的选择。

对于拾荒者的疑问，林依白没有摆出各种各样的理由去解释，她用力咬了一口酱汁毛肚，指着窥神山说：

“这座山存在于每个人心中，有的人能看到，有的人看不到。

如果看不到，对于那个人来说，窥神山是存在的，还是不存在的？”

拾荒者说：“当然存在。”

林依白摇头说：“我觉得是不存在。

世界，因为我的存在而存在，对于‘我’而言，世界因我的消亡而消亡。

如果我连自己都不相信，那我还能相信谁呢？”

拾荒者静静思索了许久，最终缓缓叹息说：“乔治·贝克莱的‘存在就是被感知’的主观唯心理论。”

乔治·贝克莱是18世纪的大不列颠哲学家，他认为所有的事物都是由人的感知而存在的。

离开了人的感知，事物就不存在。

比如一个房间，当“我”不在这个房间时，按照贝克莱的观点，房间里的一切物体似乎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因为没有感知它们的主体。

这种过于唯心的观点引发了很多反驳，它与日常生活中对客观世界的经验相冲突。

但是放在灵魂升维层面……

似乎还十分的贴切。

电梯还在不断向上，拾荒者看向林依白像储存粮食的小松鼠一样，两颊吃的鼓鼓的，还一个劲的吃个不停。

“你或许会成为一个出色的死海成员。”

拾荒者开口说：“不过，希望你别像蛇女一样，染上奇怪的癖好。”

“谢谢，我就当是你的祝福了。”

林依白把最后一块炸土豆吃完，抹了把嘴，抬头看向上方。

“我们到了。”

电梯停了下来。

他们头顶一片虚无，看起来什么都没有。

林依白伸出手，微微踮起脚，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一层无形的屏障。

指尖和屏障碰撞的地方，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叮——”。

微弱的线条以指尖和屏障触碰的点向外扩散，形成了无数六边形、雪花状的纹路。

再仔细看，每一条纹路内部都有无数微小的符文。

符文和符文叠加在一起，最终形成了一座封锁灵魂升维的符文法阵。

拾荒者飞上空中，他仔细观察符文法阵的结构，感叹说：“十分精巧的设计，也只有掌握拉普拉斯妖，知晓一切细节的苏小雅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听到拾荒者夸苏小雅，林依白骄傲的扬起了下巴：“那是，小雅可厉害了！接下来我要怎么做？”

她抬手，靠着与血脉武器之间的联系，召唤出一把虚构的月华刀。

“别着急，我正在找。”

苏小雅设计的屏障没有丝毫的弱点，想要靠蛮力击碎它，光靠现在的林依白是不可能做到的。

但屏障没有弱点，不代表没有办法。

窥神山是维度收到神明引力吸引，向上拱起来的维度边缘，它不是完美的曲线，会随着时间有波峰变化。

拾荒者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到对应的波峰最高点，那个最高点，就是神明引力最强的点，以此为切入，就能将雪花屏障撕开一道口子。

不用很大，只需要小小的一道，就足够神明的目光落下。

“找到了！”

拾荒者的光点在雪花屏障上作出标注。

“就是这里！”

“好嘞！”

林依白缓缓拔出虚构出来的月华刀，残月之刃发动，一轮淡薄月光出现在她背后。

她的手掌在刀背上抹过，时间线在眼前铺展开。

这一次，她不打算删除任何时间线，而是借助斩断时间线迸发的力量，挥出最强的一刀。

刀刃愈发纤薄，仿佛马上要淡化在空气中，又看起来无比的锋锐，足以斩断世间的一切。

拾荒者默默飘在林依白身后，月色霞光洒下，冥冥之中，他感受到了一道名为“命运”的力量降临。

他轻声说：“挥刀、斩落，然后……”

“你的身体将沉入死海，而灵魂，将与神明共舞。”

残月之刃挥落。

雪花屏障的纹路凝固在天空，拾荒者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咔嚓——

屏障出现了一条细微的裂缝。

一道如母亲般温柔的目光落在林依白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