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大帝抬起头和李修对视。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过来，之前的挥剑只是幌子，止杀枪内的最后一枚子弹，才是真正的杀招！

虽说止杀枪能够无视干扰，直接命中敌人，可是化道的力量太诡异了。

寂灭大帝对第六地狱的能力陌生，同样的，李修对于化道的能力也十分的忌惮。

所以，李修不愿意远距离射击，只有零距离的射出，直接命中，才最保险。

这是最后一枚，也是威力最大的一枚子弹，一旦打空，想要再次凝聚子弹，就需要六道轮回盘重新转动一周。

寂灭大帝不会给李修这份时间。

扣动扳机的机会……

只有这一次！

砰！

子弹在膛线内旋转，呼啸射出，向后激荡的气流吹动了李修额前的发梢。

他盯着射出的子弹。

没有被熵增削弱，没有受到律动影响，笔直的、零距离的、毫无阻碍的洞穿了寂灭大帝的胸口。

透过寂灭大帝化道姿态下半透明的身躯，能够清晰的看到子弹在进入他的身体后，如同水波般融化了，与他的血肉融为一体。

这一刻，无论是李修，还是寂灭大帝都出现了片刻的停顿，下一秒——

律动波纹骤然变得无比混乱。

一同混乱的，还有寂灭大帝的超凡力场。

“这就是……地狱道子弹……”

寂灭大帝右手死死捏着心脏处的肌肉，他能感受到来自因果层面的影响，有什么东西正在他的体内孕育、诞生。

他低头看去。

一枚黑金色的经文，在心脏中凝聚而成。

经文卷着寂灭大帝的血与肉，自下而上，挤开心脏，挤开肋骨，最终撕开了皮肤，飘了出来。

从心脏到撕开皮肤飘出的一路，经文所触及到的法则、公式、符文纷纷被碾碎，化道的境界竟出现了一丝的不稳定。

“这是什么？”

寂灭大帝瞪圆了眼睛。

这东西竟然能够干扰他的化道姿态，现在的他，连因果都能斩断，却无法消除一枚小小的经文。

“你的「罪」。”

李修的声音自身侧传来。

寂灭大帝瞧见了一抹朦胧剑光，正要挥出巨剑，可又是一枚黑金经文自肝脏处生成、浮现，干扰了他的力量运转。

片刻的停顿，等待寂灭大帝的就是无边剑影。

这就是子弹·地狱道的能力。

以对方所犯下的「罪」为土壤，滋生出业障经文。

这是对普通人毫无作用的能力。

只有真正罪大恶极的凶徒，才能够享受享受业障经文的折磨，犯下的罪孽越多，经文就越多。

一枚枚黑金色经文穿透皮肤，每钻出一枚，寂灭大帝的力场强度就跌落一分。

黑金经文在空中链接在一起形成了枷锁，缠住寂灭大帝的手足，困住了他的力场运转，令灵魂战栗的痛苦伴随而来。

寂灭大帝试图挣脱，发现根本无法做到。

枷锁、经文是无形的，它源自寂灭大帝本人。

而人，又怎么可能挣脱自己呢？

“这才是……地狱道……”

生性谨慎的寂灭大帝，一直提防最后一枚子弹的威力。

既然前两枚子弹的效果是思维和肉体的削弱，那被李修当做底牌的第三枚，寂灭大帝推测，很可能是影响生命、灵魂又或是某种因果类即死效果。

对此，寂灭大帝部署一系列的防御手段。

他千算万算，没想到会是道德层面的“罪孽”。

对于不存在道德标准的寂灭大帝来说，这完全是在他的认知盲区，甚至就算是现在，他也觉得十分荒谬：

已经到宇宙毁灭级别的战争了，还在谈论所谓的「道德」，有意义吗？

“当然有意义，有些东西会变，但有些不会。”

道德标准是会变化的。

在过去，女人穿短裙，那叫浪荡，会被投河。

在过去，男人看到高官不跪，那叫造反，会被杀头。

所谓的规矩、道德，会随着时代和生产力的变化而不断变化，而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只有少数几条道德标准是固定的。

其中最为炙热的就是：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李修手中长剑变化成如意金箍棒，抡圆了一棍子砸下来！

天神道姿态下，十倍的超凡力场，加上星辰能源，这是何等的威力？

思维加速，时间凝滞的感觉再次出现，很显然，寂灭大帝并不想挨上这一棍。

可是一来他受到了业障经文束缚，二来，李修同样触摸到了化道的门槛，能够「看」到寂灭的行动。

寂灭大帝躲不开！

抡圆的如意金箍棒，当头砸落，寂灭大帝硬生生就是吃了这一棍，陨石般向着蓝星坠落过去。

李修紧随其后。

战斗之初，李修不希望把战场拉到蓝星，毕竟一阶战斗的破坏力太大了，稍有不慎，就是大陆，乃至星球级别的破坏。

但现在不同了。

首先有老张的阵法在庇护整个太阳系，所有对星球的破坏都会被转移到外界，由其他星系承担。

另一个原因就是，李修发现越是靠近蓝星，缠绕、折磨寂灭大帝的业障经文就愈发的凝实。

这是逝者对寂灭大帝的诅咒。

……

轰——轰——轰！

自天外传来的轰鸣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他们抬头看去，看到了自空中坠落的寂灭大帝，以及环绕他，疯狂发起攻击的一众人。

“是李修！”

站在黎明守望者肩膀的伊丽莎白看到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战争……快要结束了吗？”

“快要结束了。”

回答她的是高斯，他继续说：“无论胜者是谁，这场战斗都不会持续太久，已经到了最终的阶段。”

伊丽莎白缓缓点头，她和高斯对视一眼，短暂的沉默后，高斯说：“想去就去吧。你从过去到现在，一直是藏不住事的性格。”

伊丽莎白低头浅笑。

她很清楚，以自己的等阶没有加入战场的资格，但她还是要过去。

为了争取那万分之一的希望。

与伊丽莎白抱有相同想法的人，全都动身奔向寂灭大帝坠落的方向。

轰——

撒旦被重重砸在黄土高原上，寂灭大帝正要乘胜追击，李修和林依白交叉杀来，替撒旦解围。

寂灭大帝双手张开，一边一个，挡住他们的攻击，熵增的力量病毒般蔓延过去。

李修毫不犹豫，消耗传说之力抵消熵增力场，与林依白抽身而退。

杨戬自他们背后跃起，三尖两刃刀背在身后，自腰间取出一把开山巨斧，朝着寂灭大帝掷了过去。

轰！

寂灭大帝一拳将开山斧击飞出去，他越战越勇，借着这股势头，双手握拳，用力击打胸口，强行把化道的力量再次提升。

随后，寂灭大帝抓住一根经文锁链，全力一扯。

砰——

锁链断裂。

寂灭大帝张开手，任由经文自手中掉落，落在地上当啷作响，眼睛静静望着李修说：

“我说了，这是徒劳，你们……杀不死我。”

他身上还有众多经文锁链缠绕，能扯断一根就能扯断一百根，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李修看了眼地上的经文碎片，如意金箍棒在手中旋转，最后扛在了肩膀上。

“我们不行，再加上这片世界呢？”

“嗯？”

寂灭大帝这才发现，眼前的世界似乎……

活了。

天空、大地、山川、河流。

风，鸟，鱼，虫。

一切的一切，都在静静地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