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为什么？

李修：什么「为什么」？

寂灭：为什么你不肯放弃呢？

李修：放弃就是死，想活着，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寂灭：对于其他人，很正常。对于你，不正常。你既然触摸到了「化道」的门槛，就应该看到宇宙的结局。

李修：我看到了。

寂灭：在苦痛中生存，然后死亡；或是在疯癫中沉沦，然后死亡。这就是你们的结局。

前者是你们正在走的路，尝试对抗神明；后者神明降临后的路……在我看来，后者成为现实的概率会更大。

毕竟你们宇宙的神明，可是连「我」都会感到畏惧的存在。

思绪的碰撞出现在短暂的停顿。

此前，寂灭大帝所说的「没有意义的战斗」，不仅仅是指李修一行人向他发起进攻这件事无意义。

还指的是，就算李修以极其渺茫的概率真的战胜了他，这片宇宙也终究会走向死亡。

而且，时间不会太久——即便是以短生种的眼光。

所以，还有什么意义呢？

片刻的停顿后。

寂灭大帝：不少「我」的分裂体十分痛恨这片宇宙，觉得彼此的思维不透明，人与人之间无法完全理解对方，因此才会产生误解，才会引发冲突。

对于心灵壁垒的问题，有的人会选择用「正是因为，即便人与人之间无法完全理解对方，可依旧在努力理解，所以，信任才会熠熠生辉」来解释。

但我不同。

人与人之间因为误解产生痛苦，看似是因为他人，实际是因为自己。人类的绝大多数的痛苦都是源自内心，内心的痛苦由自我的意识诞生。

厌恶世界的人奉行的是「他人即地狱」的信条，把一切错误归结于旁人，而我相信的是——

「我即地狱」。

李修：……

寂灭大帝：只要我不进行自我内耗，就没人能给我带来心灵上的苦难。至于肉体上的……我也不认为有人能做到。

李修，我真的很喜欢这个世界，发自内心。

我想要在它最为璀璨的时候将它毁灭，将这片宇宙的一切烙印在我的意识中，它会与我一同永生，而不是在未来逐渐走向腐烂。

所以，做一个交易怎么样？

李修：什么交易？

寂灭大帝：你停止战斗，被我杀死，作为交易，我会让世界继续运转一百年。一百年内将不会有任何新生命的诞生。

蓝星上剩余的人类会安然度过余生，等最后一个人类死亡，我会把时间调回到现在，吞噬宇宙，彻底摆脱「我」的控制。

李修：我为什么要交易，为什么不选择直接杀了你？

寂灭大帝：你不是已经杀了我吗？可是……有用吗？

思绪再次停歇，他们同时看向“外面”。

李修手中的长剑洞穿了寂灭大帝的胸口，超凡力场混着星辰、传说、世界意志，在寂灭大帝体内爆炸开，绞碎了肉体的全部生机。

就算「化道」也救不了他。

生物学角度来说，寂灭大帝在此时此刻，宣告死亡。

杀人，开门。

这一套连招早就成了本能，李修第一时间打开了地狱大门，无数锁链自地狱中涌出，缠绕在寂灭大帝的灵魂上。

然而……

锁链纹丝不动。

寂灭大帝单手抓住所有的锁链，甚至借助地狱锁链，反向与李修的意识链接在一起。

这才有了现在，意识层面的对话。

李修：没想到「化道」提升最大的不是肉体，而是……灵魂！

寂灭大帝：我也没想到，你们能够击溃我的肉体。

按照「我」在降临时设定的规则，一旦灵魂暴露，名为「寂灭」的存在就会迅速向「我」转变。

我必须在完成转变前，摧毁这片宇宙——至少按下倒计时的按钮，只有这样，我才能以「寂灭」的身份存在。

所以，李修，我很想和你多聊几句，但是时间紧张，请你告诉我，你的选择：

是与我交易，让世界剩余的人享受生命，在一切归于沉寂后毁灭；还是继续战斗，让我在当下就摧毁一切？

李修：如果我击溃了你的灵魂，你还有别的底牌吗？

寂灭大帝：射出了地狱道的你，还有别的底牌吗？

两个老银币沉默不语。

片刻后。

李修：这个交易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成立。

寂灭大帝：为什么？

李修：因为我不想死。

寂灭大帝：我很高兴，我们果然是一类人，都坚信「我即地狱」，你不会因外界而动摇自身。既然如此……

……

李修缓缓睁开眼。

与近在咫尺的寂灭大帝对视。

一阵风吹过，寂灭大帝的肉身化为灰烬，随风而散。

“赢了！”

“终于杀了他！”

众人的欢呼声爆发，可就在下一秒，他们看到了寂灭大帝的灵魂。

寂灭大帝低头看了眼还紧紧缠绕在灵魂上的业障经文，挥挥手，经文嘭然断裂。

“吼——”

世界意志凝聚成的雷龙再次落下，被寂灭大帝徒手抓住，撕成了片片雷光。

雷龙是不死的，只要世界还存在，它就能无限凝聚。

但是……

寂灭大帝视线扫过天地。

繁星隐去，明月黯淡，山川移位，湖泽干涸。

拉斐尔失去意识，烈日消失，她自空中垂直坠落。

八卦布置被损坏，雷龙自然也消失不见。

消除了恼人的束缚，寂灭大帝才继续看向李修说：“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

通过心灵链接网络看到这一幕的老张，下意识的问：“开始什么？”

开始……

「万物寂灭」

寂灭大帝张开双臂，缓缓漂浮到空中。

没有多余的攻击举动，可是这一幕，却让自从接受了上帝遗产后，始终走在「欢愉」道路上的撒旦神态陡然变得严肃。

身为精通灵魂领域的专家，他能看出寂灭大帝的姿态不对劲，可是哪里不对劲，撒旦又说不出来，他眉头紧锁：

“他在……嵌入这片世界……这是……”

“李修！”

一道钢铁身影自远方掠来，李修转头看去，看到了正在飞驰而来的伊丽莎白。

她神情急迫的喊：“他想要引爆这个世界——就像我们当初对奥林匹斯神国做的那样！”

引爆世界？

李修陡然反应过来。

当初他们为了把宙斯暴露在世界意志下，以黎明守望者为运输车，带了一枚空间炸弹进入到奥林匹斯神国。

空间炸弹能够伸出「爪子」，嵌入到空间当中，直接炸碎整片空间。

撒旦一时间看不出来，是因为他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

伊丽莎白作为炸碎奥林匹斯神国的当事人，在看清寂灭大帝的行动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过去的事情。

虽然现实世界比奥林匹斯神国要坚固数万倍，但原理是同样的原理。

“化道姿态下，寂灭大帝本就与世界相融合、重叠。

灵魂状态下，这份融合变得更加紧密，如同一枚钉子，深深的钉在了世界当中。

而当他足够深入时——”

李修看向天空中的寂灭大帝。

咚！

一声沉闷心跳，回荡在宇宙。

世界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