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之海。

当然不是真正的海洋。

只是人类的语言太过匮乏，没有一个词语能够精准的描述出那种，被包裹、被覆盖、充盈四周，又什么都没有的环境。

李修没有在细节上浪费时间，继续问：

“无尽之海中有什么？”

（为了方便阅读，不再描述小谛听转述过程，以寂灭大帝口吻叙述。）

“一切。”

寂灭大帝说：“你能想象的一切都在其中，总体来说的话，无尽之海有三类存在——幼生体、联盟和宇宙猎手。”

幼生体，又被称为原始宇宙、荒蛮宇宙。

指的就是科技或神秘侧领域，尚未进步到能够脱离本土宇宙，前往无尽之海探索的世界。

“就像我们。”李修说。

“没错。当幼生体宇宙中的生命体，能够大范围踏足无尽之海，就拥有了加入联盟的机会，受到联盟的庇护。”

联盟。

由无数踏足无尽之海的宇宙，共同组成的超强组织。

“联盟在无尽之海中释放「宇宙检测卫星」——也就是你所见过的彼岸。

彼岸在无尽之海中流淌，直到找到一个尚未发现的幼生体宇宙，它就会嵌入其中。

彼岸会监控、记录一个宇宙自诞生到突破或毁灭的全过程，但它不会干扰幼生体发展的进程。除了一种情况。”

李修看向寂灭大帝。

“入侵者？”

寂灭大帝微微点头说：“联盟的出厂设定中，彼岸在大多数时间都是一个观测者的角色。

只有当像我一样的「宇宙猎手」出现，打算吞噬幼生体宇宙时，它才会向后方发出警报。

警报会回传给「联盟」，然后，用你们的话说，就是机械降神，解决难题，大家再次过上了宁静祥和的生活。”

李修大致明白了联盟的作用。

联盟，就是一个松散的互助团体。

通过「彼岸」监控来保证尚处于幼生期的宇宙，能够不受外界干扰的正常发展。

“可是联盟的人并没有出现。”李修说。

寂灭大帝自出现到差点毁灭世界，总共消耗了20余天的时间，从始至终，彼岸都从未有任何的反应。

是李修、林依白、杨戬、老张……一个又一个，在寂灭大帝眼中，原始、荒蛮的土着，拯救了这片世界。

“他们当然不会出现，因为「我」在降临前，使用「圣人遗体」，蒙蔽了彼岸的监控。”

李修挠了挠脸，双手抱怀，微微歪着头。

“也就是说……我压根不需要和你打，只要扭头去找彼岸告状就行了？”

“呵——当然没这么简单。”

寂灭大帝嗤笑一声（小谛听模仿的时候，嘴里的唾沫蹦到了寂灭大帝脑门上），说：

“彼岸是联盟设定的程序，在真正找到疑点之前，就算你把一切证据甩在它面前，它也不会向联盟反馈。

彼岸只有在它自己找到「我」时，才会启动警报机制，这就是程序的刻板性。”

李修缓缓点头，继续问：“可是我不理解。

以你之前的描述，无尽之海中，没有躯体的分别，意识与意识完全透明，个体之间不会有误会、欺骗。

再加上，无尽之海是脱离宇宙之外，这样一来，时间和空间的概念自然就无比的模糊。

那么，问题来了。

为什么？”

寂灭大帝和李修对视。

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寂灭清楚，李修问的是什么——

既然无尽之海是思维透明的世界，「我」已经无比强大了，为什么还要不惜分裂自身，大费周章的潜入世界，吞噬宇宙能源？吞噬能源有什么用？

“因为，无论是联盟，还是宇宙猎手，所有生活在无尽之海的存在，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

寂灭大帝停顿片刻说：

“去探寻海的尽头是什么。”

李修愕然。

海的尽头是自由、是敌人，没准还坐着荒天帝。

因为未知，所以有万般可能。

当然，也可能是一片新世界。

蓝星之外是宇宙，宇宙之外是无尽之海，无尽之海的尽头又是别的什么新世界。

李修忍不住说：“你这不成套娃了吗？”

“你要是这么说，就是套娃。”

寂灭大帝说：“人类的一生不就是如此吗？出生的时候，以为父母家庭就是一切。

后来上了学，以为老师和成绩就是一切，稍稍成绩下滑、被老师批评、被同学冷漠就像天塌了一样。

再后来工作、结婚、生子、衰老。

你们一生所划定的圈子不断变化，而你们的后代又是走着同样的路，你们终其一生都在寻找自己的舒适圈，又永远找不到，直到死亡为止。

这就是你们套娃的人生。

但宇宙猎手和联盟是没有死亡和停止这个概念的，而且与其说是套娃，不如说，联盟也好，宇宙猎手也好，只不过是想寻求一个答案。”

寂灭大帝抬起头，第一次张嘴亲口说：

“终极的答案。”

无尽之海，真的有尽头吗？

尽头之后，是新世界，还是万物的终焉？

又或是一切回归起点，其实什么都没有？

无论哪个答案都无所谓。

对于文明、科技、神秘侧力量发展到最顶级的联盟，对于自身即是文明，万般力量归于一身的宇宙猎手。

他们的追求，就只剩下了一个：

世界的终极答案。

如此抽象的追求……李修是能理解的。

他还记得小时候玩仙剑奇侠传，在满级+全收集+支线全部完成，可他还是不厌其烦的和一个个NPC对话。

就是因为他听同学说，游戏有隐藏结局，一旦达成就可以复活赵灵儿。

这就是拥有一切后的追求。

无尽之海。

幼生体、联盟和宇宙猎手，还有彼岸。

以及……

“你说的「圣人遗体」又是什么？”李修问。

寂灭大帝又闭嘴了，小谛听说：

“圣人遗体，是更为古老时期，一位传说级别的宇宙猎手死亡，留下的意识力量碎片。作用就是用来屏蔽彼岸的侦察。”

李修点点头。

之后他又询问了一些关于联盟的细节。

寂灭大帝就没办法给出更多的答案了。

他是「我」的核心分裂体，但他终归不是「我」。

许多情报，由于宇宙的限制，是无法传递过来的，李修如果想知道，只能自己去宇宙之外探索。

地藏王把小谛听从寂灭大帝头上抱下来，对李修问：“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