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制在天空的金色莲花。

它就是漫天金光源头，一道道被剥离、被抽象出来的「光」，以波纹的形式环绕金色莲花，宛若原始社会的古老壁画。

明明天空中的金色莲花「绘制」的十分粗糙，笔法原始。

可当李修注视着它时，却能看清楚每一缕细小纹路，与此同时，意识在不知不觉间就顺着这些纹路，与世界联系在一起。

“这是什么？”林依白问。

“创世金莲，盘古开天地时，天地诞生的三朵金莲之一，是西方极乐世界诞生的根本。而它——”

如来转过身，对李修说：“它就是我们前往宇宙之外的桥梁。”

李修点点头，很快又觉得不对劲。

“我们？”

“是的，我会与你一起前往世界之外。”

李修微微皱眉。

看出李修的拒绝，如来解释说：“我可以凭借对因果的掌控力，帮助你更快地找到苏小雅——如果她的意识真的存在于无尽之海。另外。”

如来指了指自己：“我也想去世界之外看看。而且，你自己去，留下我在现实世界，你能够放心吗？”

如来说的没错。

李修没有理由拒绝，无论是出于安全考虑，还是出于尽快找到苏小雅的方面。

“那就开始吧。”

“好。”

如来抬手，仿佛绘制在空中的创世莲花，一片一片自天空中「脱落」，化为一朵巴掌大的金色莲花缓缓飘来，落入到如来的掌心中。

金色莲花每一片花瓣都极为纤薄，花瓣之间的纹路乍看寻常，越是仔细看，越是能从中看到一缕缕截然不同的世界规则。

如来一只手托着莲花，另一只手取出「我」的意识，轻轻呼了一口气，「我」的意识投入其中，沿着花瓣向中心处的花蕊坠去。

每当经过一条纹路，「我」的意识就被动的吸收一部分世界规则，等抵达花蕊中心时，「我」的核心处已经被世界规则填满。

一缕缕「我」的信息素被填满的世界规则挤了出来，最终消散在空气中。

李修看懂了如来的操作：“你在……把它去人格化？”

“它本就没有人格，准确来说是格式化。”

如来指着缓缓流淌到花蕊中间的「我」的意识，说：“我们想要借助它的意识进入无尽之海，就要把它多余的信息素清空，这样才有足够的「乘车空间」。”

李修明白了他的意思：“又因为「我」来自世界之外，所以，当它失去寂灭大帝的载体，直接暴露在宇宙中时，是会被世界意志、规则抵制的。

这时候让它吸收世界规则，为了保存自身不被抵消，它就会自然而然的扔掉多余的信息，还真是……”

李修正要说精妙绝伦的想法，就听林依白双手一拍：“……这不就是咱们赶海抓蛏子时的办法嘛！”

撒盐，逼得蛏子自己出来，渔民就能轻松抓住了。

听到林依白的话，别说是李修，就连如来都愣了半秒，随即露出微笑，看向林依白的眼神愈发亲切：

“林小姐，真是大智若愚，若是修佛，必然一日千里。你说的没错，渔民用盐巴抓蛏子和我用创世金莲掏空「我」，道理来说是一样的。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只要你掌握了规则，就能用抓蛏子的办法，逼迫一个能够毁灭宇宙的存在格式化自身。”

如来说着，自莲花花蕊处，捏起一枚金灿灿的莲子。

老六凑过来说：“这就是「我」的新形态？感觉它的里面已被世界规则塞满了，完全变成了这片宇宙的形状了。”

李修/林依白：“嗯？”

你不对劲！

“请。”

如来仿佛没听懂，将那枚金灿灿的莲子递到李修面前。

李修不再犹豫，意识脱离身体，进入其中。如来紧随其后。

原本在外界看，只有黄豆粒大小的莲子，在意识进入其中后，就变得无比宽敞巨大。

李修感知四周充盈的世界规则，对于「我」来说，堪称剧毒的世界规则，李修的意识沉浸其中却十分的舒服。

“这就是「家乡」的感觉。”

如来解释说：“据说在无尽之海，你只会感觉到永恒的孤寂，不会有这种在特定环境的舒适感。好了，我们该出发了，需要最后和同伴道别吗？我们还有一点时间。”

「我」的意志只剩下了一层薄薄的皮，并且在世界的压力下快速的消融——就像下了锅的饺子。

他们必须得在「饺子皮」破了之前出发，否则，这次行动将以失败告终。

隔着「我」薄薄的皮，李修最后看了眼林依白和老六，说：“直接出发吧。”

下次再见，李修会带着苏小雅一起回来。

如来微微颔首，意识向外释放特殊的信息素，早已被掏空的「我」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

在信息素的操控下，金灿灿的莲子缓缓飘起，遁入虚无，一层层的远离这片世界。

一路上李修见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经过了不同的世界——

异世界……愿望之都……灵魂维度……

直到真正抵达这片世界的最边缘处，李修隐隐感觉到了一位存在，或者说他没办法感觉不到：

无比伟岸，无比强大，又无比的遥远。

李修的意识「看」向那个方向，仅仅只是模糊的感知，就不受控制，发自内心的产生了想要去靠拢，想要投入对方怀抱中的冲动。

好在这份观测转瞬即逝，所有已知的维度全部消失，金色莲子正式迈入纯粹虚无的空间甬道。

“那就是……神明。”李修回过神。

“没错。”如来说：“就算已经看过无数次，每每见到，还是觉得这么的不可思议。经过与寂灭大帝的战役，你应该知道神明存在的意义了吧？”

神明，世界的守护者，所有宇宙生物迈向无尽之海前，最大的庇护者，也是最后的阻碍。

如来说：“没错，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在神秘庇护下成长，最终打破祂的庇护，迈向无尽之海。

唯一的不同就是，我们世界的神明太过于强大了，是目前已知的所有宇宙中，最为强大的世界庇护者。这点可以在「我」的信息库中找到。”

李修问：“所以，你就选择修佛，选择了让世界永远蜷缩在鸡蛋壳里？”

一向对李修的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如来，第一次沉默了，他笑了笑，说：

“谁知道呢？”

话音落下，金色莲子外的虚无骤然消失，淡淡的疏离感出现。

李修知道，自己离开了家乡。

他用意识感知外部。

绝望而孤独。

无尽而浩瀚。

意识像是被包裹，又像是被扔到了空中。

和寂灭大帝的说辞一模一样。

他到了。

这就是无尽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