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苍辰觉得表妹脑洞真的很大，笑着说：“跑出去又怎么样？外面还那么大的柳家呢，能跑哪儿去？这里面连电都没有，上哪儿拉电网啊？”

他一点点给自己的画上色，“你最近是不是在看什么暗黑小说啊？怎么想法奇奇怪怪的？”

柳一一站在他身后，看着画说：“哪用看小说啊，好多电影里的集中营不都长这样，没通电的铁丝网是缺点罪恶的灵魂的。你怎么会想画这幅画？看起来有点暗沉。”

褚苍辰抬头，“是吗？我大哥也这么说，但我觉得这是另一种生命的表现形式，任何生物都有权不按照既定的框架生长，我觉得废园就是这种，在禁锢中蓬勃的生命力。”

柳一一点点头，“我也看到了，二表哥，你为什么会喜欢画画啊？”

褚苍辰想想，说：“好像是有一年生日大哥给送了一套画笔，蜡笔。他那时候很忙，我经常自己在家就画着玩儿，后来就喜欢上了。但其实一直没想过当成主业，但大哥说做个艺术家也挺好，刚好大嫂也有投资一家画廊，就一直画了。你呢？看你好像也没爱好，也没朋友，没事就窝床上睡懒觉吗？”

柳一一拍他，笑着不满：“什么呀？我也有爱好，瞎打听不算吗？你看，我现在把你也打听明白了。哎，大表嫂说跟老太太有宿怨，你怎么还来我们家啊？”

褚苍辰笑笑，转身正对着她，“任何事情都会过去啊，为什么要一直停在原地呢？我来是姑祖母请我的，而且听说你回来了，我来看看你啊。”

柳一一直摇头，大笑着说：“你这么恭维我合适吗？”

褚苍辰摇摇头，也装出一脸怨气，“怎么是恭维？我以前对你很好的，可惜你这没良心的丫头，都不记得了。”

柳一一直点头，“是是是，哎，我问你个事，以前爷爷对柳静雅怎么样啊？”

褚苍辰摇头：“不知道，我小时候来这儿都是住你们院里，你爷爷偶尔来陪你玩儿，其他地方，我当时也还小，没什么印象。不过，”

柳一一看过去，“嗯？”

褚苍辰仔细想想，“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柳静雅来找你玩儿，当时刚好你爷爷也在，你们俩好像因为什么争起来了，你爷爷就让下人把她抱走了。感觉，他似乎不喜欢静雅，也不太喜欢静和。”

“嗯？”柳一一没懂，问：“什么意思？”

褚苍辰摇头，“就是种感觉吧，也说不出什么具体的事，可能就是比较喜欢你。长辈都会有偏好的嘛，你奶奶就特别疼静和和静雅。对你和你哥就没那么亲近。”

柳一一心想，何止是不亲近，都冷漠得不正常。

从春荷院出来，天色越发昏暗，柳一一跟着走出竹林，看远处走廊上站着个人，她吓了一跳。

再仔细看过去，才发现那不是刘二，只是一个跟他长得很像也有一脸络腮胡子的男人。

褚苍辰也有些惊到，他拍拍表妹肩膀，低声说：“好像啊。”

柳一一点点头，“不会是兄弟吧？吓我一跳。”

两人走到近前，柳一一仔细看了看面前这个身高和形象连穿着都跟刘二差不多的大汉，问：“你叫什么啊？”

这大汉却不像刘二那么圆滑，硬梆梆地直挺着腰，说：“回二小姐，我叫刘故，都叫我刘三。”

“你是刘二的什么人？”

“是我二哥。”

柳一一心中有一瞬的诡异，但也没多想，只点点头，“节哀顺变。”

刘三的神色有片刻松动，又硬梆梆说：“他活该。”

褚苍辰瞬间冷脸，拉着表妹就走，到自己房间都还不高兴，跟大哥说：“真没见过这样的人，亲兄弟没了，居然说活该。”

褚苍宇刚换好衣服出来，看弟弟身上还背着画架，顿时皱眉：“你怎么又跑去那边了？”

褚苍辰没当回事，“都画一半了，我当然得画完啊，哥你来看看，今天很不一样了，其实这代表的是一种生命力，瑜菲都看出来了。”

褚苍宇扫上一眼，就扯过一边的布把画盖上，“画完了吧？你大嫂让你搬过去，赶紧收拾收拾。”

褚苍辰满脸不乐意，“我不想去，江家我又没去过，到那边你又不在家，小闻和小意也不在，大嫂也忙，我都不知道跟谁说话。”

褚苍宇就纳闷：“你在这儿出去吗？你不也天天窝在这房里？你就惦记去那破院子画你这画是吗？”

褚苍辰也很纳闷，坐到沙发上问：“大哥，你以前从来不会管我去哪儿采风的，不就是个荒园嘛，你怎么现在这么大脾气啊？”

褚苍宇尽量平心静气，坐到弟弟旁边，耐心道：“以前你都是去很平常的地方，小辰，我仔细了解过，那院子确实挺邪门，”

褚苍辰一下子笑了，“哥，你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怎么也开始相信这些了？我就是之前住在那儿有点压抑，形成了心理暗示。今天我跟瑜菲一起进去的，什么事也没有，就是那个刘二，他有个弟弟跟他好像，但居然说他哥死了活该。你说怎么会有这种兄弟？”

褚苍辰知道刘二的死是从大嫂口中，褚大表嫂要小叔子搬去她家，就是觉得这里面透着蹊跷。只是顾忌小叔子过往的情况，她没敢明说，只是用晦气作为让他搬家的理由。

褚苍宇如何不知道妻子的用意，但这弟弟就是一根筋，他拍拍弟弟肩膀，“这样，你要觉得大嫂家不自在，我另外给你找处房子，你不跟瑜菲玩得来嘛，让她跟你出去住一阵，不是也挺好？”

褚苍辰更觉怪异，“我跟她住一阵干嘛呀？大哥，你就别操心了，我保证，画完这幅画，我肯定不去了。我就是觉得，这幅画是一种表达，那些幻觉，都在告诉我，要完成这幅画。哥，你明白这种感觉吗？”

褚苍宇只想叹气，“命运的召唤，是吗？你还能说得再玄点吗？非得去？”

褚苍辰讨好地笑，“最多再去两次，我的画快完成了。哥，我有预感，这会是我最好的一副作品。”

因为褚苍辰的坚持，褚苍宇夫妇也只能留下来，晚上第一次，二房全体没去老太太院里吃晚饭，而是都留在自家院里招待褚家人，和关亦诚。

“妈，他来到底什么事啊？怎么还留下吃饭了？”

厨房里，柳一一帮着母亲打下手，心里有些别扭。

柳二夫人笑着说：“生意上的事，我也不太清楚，跟你爸还有你哥在书房里聊挺久了，对他客气点，马上就是亲戚了。”

柳一一撇嘴，接过母亲递来的点心，“我哪儿对他不客气了，不一直笑脸相迎呢嘛。”

柳二夫人又说：“那也别笑得太过了，该避讳还是得避讳，现在可不是胡闹的时候了。”

柳一一敷衍着应：“知道了知道了，我送点心。”

东厢的书房里，三个人相谈正欢，看柳一一端着一大盘子进来，柳容海笑着压压手，“放这儿就行了，去跟你妈说，晚点再吃饭。”

柳一一暗地里看了眼关亦诚，看对方还装模作样地低头喝茶，心中不屑，说：“妈说凉菜已经做好了，你们要忙，在这儿吃也行，表哥他们也不是外人。”

柳容海说：“那行吧，要喝点吗？”

关亦诚抬头，谦逊地说：“听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