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灵儿心疼得不行，紧紧搂着李木不知该说什么好。这就叫幸福？这样都能“活着真好”？这可怜的娃啊喂！

李木似乎又回忆到了不开心的桥段，身体瞬间紧绷起来，有些愤怒：“可他们、他们……实在是欺人太甚！那天校场比武，阿泥拿了魁首，我也打败了好多人，除了阿泥，他们都打不过我，打不过我……我们是最厉害的，连教头都说，我们是最厉害的！可是、可是阿旺不服，他……他就把我们有奴印的事儿抖了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知道我们是贱奴，天生的贱奴……”

卫灵儿气得直翻白眼，这哪儿是不服，这就是赤果果的羡慕嫉妒恨，赤果果的小人之心呐！

李木却笑了，笑得有些魔怔：“好在教头不介意，他不管我们出身，只看结果……阿泥说，只要我们是最厉害的，卫府就不会不要我们，阿泥还告诉我，卫府有暗卫营，里面都是卫府最信任的死士，只有很厉害很厉害的人才能被选进去……只要进了暗卫营，阿旺他们就不敢再欺负我们，还要叫我们大人，听我们的话……我很开心，让那些欺负我们的人听我们的话，呵呵呵，想想就好开心啊……所以我就很想去暗卫营，跟阿泥一起去暗卫营……我们就更拼命地练功，让自己更厉害……阿旺很生气，他打不过我们，就更生气……教头不管他生气，只管我们练武，可他也不管我们，只管我们的功夫……阿旺他、他就……就把恭桶里的秽物泼到我们被子上……还泼水，泼冷水……”

手下收紧，李木再次腾起了怒气：“那是冬天，冬天啊……没有棉被，我们会冷，很冷……阿泥很生气，我也生气，我们就还了回去，也给他们床上泼水……阿泥还带着我撒尿，尿他们一床，阿旺气死了，呵呵，气死了……我们就打架，他们一群人合伙打我们，呵呵，也打不过，他们那么多人，打不过我们两个，哼哼，打不过……我们从屋子里打到了院子里，动静很大……有人去把教头叫来，来了好几个教头，把我们都打趴下了……全都罚跪，跪了一院子……教头问我们为什么打架，他们、他们……他们居然全都说、说……说是我们挑事！说我们因为比武拿了魁首就心高气傲欺负人！他们、他们居然、居然就这么黑白颠倒，说、说我们欺负人！”

嗓音不自觉地高了起来，李木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明明、明明是他们、是他们欺负人！是他们撒谎！可教头他、他却相信了，相信了……他罚我们，罚我们洗被子，洗所有人的被子，却不管、不管我们的被子！他看不到、看不到……看不到我们的被子最脏吗？看不到我们的被子都湿透了吗？我们、我们……明明我们才是被人欺负！”

卫灵儿听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她咬着牙低声咒骂：“那教头眼瞎脑残，你甭理他，他就是个傻叉！”

“那天，我们洗了很久很久的被子，洗到大半夜……”李木在卫灵儿附和他情绪的咒骂声中稍稍缓了下来，喃喃地说：“我很累，真的很累，还特别特别困……我们回到营房，他们、他们早就睡下了，盖着教头发下来的备用被子，睡得很熟……我们却没地方睡觉，连被子都没有，没有……我都不知道教头有没有发我们的被子，我只能看到满床的人都裹着被子，裹得紧紧的，我却数不清，到底有没有多两条被子，我数不清……阿泥也累极了，他一直很聪明的，总能想到办法，总能找到答案，可那一天，他、他也累极了，累得站都站不稳……他说算了，先休息要紧，他就拉着我缩到墙角去打坐……可我们冷，又冷又困，坐都坐不住……我们就只好抱在一起，相互取暖……我觉得暖多了，虽然后背还是冷，但已经好太多……我们就那么睡着了，睡得很熟很熟……我们是真的累了、累了……我只想睡觉，好好睡一觉……可是，可是……”

李木又抖了起来，卫灵儿惊得直想爆粗口，What？还有！都被欺负成这样了，还能怎样？特么还能怎样！

然而，李木颤抖着告诉她，真的，还有……

“我忽然感到很冷、很冷……就像掉进了冰水里，又湿又冷，还、还很臭、很臭……我冻醒了，阿泥也醒了，我又看到了那些很吓人的洞，还有很响很响的嘲笑声……是阿旺，又是他！是他带着另外几个人，他们合伙、合伙……合伙把恭桶里的秽物浇了我们一身！从头上浇！趁我们睡着了浇！趁我们、趁我们睡着了，趁我们累极了，趁我们没有防备，就、就这样偷袭我们，用这样羞辱的方式……偷袭我们！我气极了，真的气极了，气得要发疯！我当时就跳起来要去拼命，我想揍他，狠命地揍……可阿泥、阿泥他……”

李木忽然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软了下来：“他拉住了我，他不让我去打架，阿泥不让我打架……他把我拽走了，他说我们不能再打架，再打架……可能、可能就没机会去暗卫营了……我想去暗卫营，好想去……因为我知道阿旺去不了，他只是块头大，但他不好好练功，他去不了，我们都知道他去不了，他们那些欺负我们的人，都去不了……我就想去没有那些人的地方，进了暗卫营，他们就不敢再欺负我们……所以我不敢再生气，不敢再打架，我怕、怕不能去暗卫营……我就听阿泥的话，不再生气，不再打架……他带我去了灶台，我们生了火，烧了水，用温水洗，全身上下都洗干净，还洗得很暖……然后我们就守着火堆睡，睡得很香……原来守着火堆那么舒服，那么暖……”

卫灵儿早已泪流满面，心疼得不能自已。

她将李木已然松弛的身体揽在怀里，也模仿着热水袋子的功能，将他紧紧地揽在怀里，轻柔地蹭着他的头发哄：“不冷了，不会再冷了……我们有被子，还守着火盆……没人再敢来欺负你，放心吧，没有人！我们不会再冷了，不会再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