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新学期来了。

檀清砚无可自拔的越陷越深，连作业都要替她遮掩。

一次次破例，一次次纵容，都是檀清砚对弥夕的试探。

他在赌，赌她会不会因为他的真心而选择相信他，真诚对待他。

可他万万不成想，这场闹剧的结果来的如此之快。

……

在一起的第六个月，弥夕的本性慢慢暴露，她对檀清砚的要求越来越多，已经不满足让他录音了。

经常跟在檀清砚身后当个小尾巴，他去哪都跟着。

导致高二那年他身边的朋友都在调侃他有个黏人精女朋友。

檀清砚也乐得其所，面上风平浪静，这内心早就波涛汹涌。

他喜欢这样的弥夕。

手上牵着的人，这心怎么就捂不热呢？

檀清砚看着她，眸子一沉，手上的动作加重，弥夕被他这么一捏，疼的厉害，看向他，“疼。”

一个疼字让他思绪回笼，渐渐放松。

算了，就这样吧，好过她不见了。

檀清砚啊，你真贱。

这种现状维持了一年多，高三上学期学期末，噩梦开始了。

檀清砚越陷越深，弥夕越来越清醒。

期末考试结束的那个下午，他们原本约好去游乐园的，可一切被一通电话化为乌有。

檀清砚在校外的奶茶店等弥夕，等来的却是她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切秩序都被打破。

檀清砚坐着出租车跟在弥夕身后，那一刻他心头焦灼万分。

明明说好的陪他，却一声不吭的失约。

“你怎么来了？”弥夕看着前头开车的人问。

那人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像是在诉说一件平常的事情，“我来接未婚妻放学合情合理。”

弥夕嗤笑，“未婚妻，好笑。”

那人对于她这个态度已经习以为常，自顾自的说：“不管如何，你都是要跟我结婚的。”

“18岁结个鬼。”

“所以我在等你。”

“去死吧。”

“想死找晴姨说。”

弥夕：“……”

见他搬出母亲，弥夕没再搭腔，拿出手机准备给檀清砚发信息，告诉他今天去不了游乐园了，这字都敲了一半，却突然黑屏关机了。

她操了声，抬头看他说：“数据线借我充下电。”

那人什么也没说，接过她的手机插上电源。

弥夕看着窗外，她知道今天是回孟家老宅吃饭，算是她这个准儿媳见面礼。

眼前这人为什么一定得要她呢，她实在不明白，按照他的条件，要什么条件的家族没有，偏偏是她这个家道中落的。

“喂，你娶我不亏吗？”

她很明白他们之间只有利益，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更扯不上喜欢之类。

“你爸救了我爷爷的命。”

“所以呢？”

“我娶你不是正好么，反正你早就想脱离晴姨，我们合作双赢的局面，你舍得放弃？”

照他这么一说也是，毕竟他各方面条件都不错，而且母亲也满意，跟他结婚是她脱离掌控最好的途径。

“订婚吧。”

只要订婚了，母亲便没权利干涉她。

毕竟孟家有条规矩，订婚的女眷必须在加大留学三年。

为什么呢，因为加大的背后是整个孟氏。

加大的学子来自世界各地，其中不乏众多名人，未来的女主人也必须出身于加大。

“你为什么一定要娶我？”弥夕还是想知道。

那人沉默良久，才缓缓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喜欢你，订婚抑或是结婚后，我都不会干涉你半分。”

弥夕轻笑，没再说话。

……

这边，檀清砚看着车辆进入熟悉的大院，他心一颤，弥夕是那个家族的吗？

这片区域属于私人领域，出租车根本进不去，只能停在半山坡道。

檀清砚付完钱，一路小跑。

这个地方他来过三次，每一次都是同父亲来看挚友的。

做戏要做全面，弥夕搭着男人的掌心下车。接着迎上来几个佣人，看那情形像是在说些什么。

檀清砚在远处看了一会儿，看着他们两人一同进入别墅，他忙不迭地的踉跄后退，原来他才是一厢情愿，是备胎。

檀清砚失望的扭头就走，回程的路上全是弥夕跟那人谈笑，举止亲昵的模样。

他承认是在嫉妒。

但他也无法上前把人分开，他做了他们便到头了。

檀清砚自嘲轻笑，极其讽刺，明明是他的放纵，才会有后面的故事，现在在这难过也是他，真的好笑。

人总是犯贱，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可这次呢，明知道是利用，他还清醒着沦陷。

整个寒假，他跟弥夕一共见过三次。

每一次不是在录音棚就是音乐练习室。

录音是他的心甘情愿，练习室是为了看闪耀的她。

那一年，他们不顾一切，不担后果，全凭感觉。

后来，檀清砚才知道心破碎到再也拾不起来是何种滋味。

Chapter 147：檀清砚＆弥夕（五）

今天的弥夕格外温柔，这是檀清砚第一次在她眼底觉察到一丝爱意。

离开录音棚的那晚，檀清砚以为她开始改变了，妄想着她看到了自己的诚意。

可都是假的，脸上是柔色，嘴却说出冰冷的话语。

弥夕捧着檀清砚的脸，嘴角噙笑，“檀清砚，你能喜欢我吗？”

这话一出，仿佛心中的警铃敲响，檀清砚别开眼神，呵笑道：“你觉得得到了吗？”

弥夕亲了亲他的唇，“可你陪我玩了近两年。”

这话不假，檀清砚欣然接受。

“看你可怜罢了。”檀清砚拿下她的手，“当初不是你求我救你么。”

说完甩开弥夕的手，可再次被她抓住，捧着吻了吻他的指尖，“檀清砚，您能永远在我身边吗？”

永远？那是多久？

檀清砚不知道，他想到彼此的不真诚冷笑几声，“弥夕，你不喜欢我，又要我做什么？”

互相矛盾，真是让人费解。

弥夕恼住了，须臾间贴近檀清砚的颈侧，密密麻麻的呼吸喷洒着，接着说出一句极其薄凉的话。

“喜欢很重要？”

“弥夕，你太自私了，你凭什么认为你没给过的，我要给你？”

弥夕不以为然，“可你愿意的不是么。”

檀清砚语塞，将人甩开。

是，不可否认的是，不管是什么他都愿意，可他现在也要尊严，不想一味付出得不到回应。

檀清砚淡淡道：“我很累的，弥夕。”

“那我们不做情侣了，只谈利益。”

弥夕话落，檀清砚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他觉得眼前的人格外的陌生，让他感到悲哀。

她当他是什么？

皮球吗？要的时候百般呵护，不要的时候一脚踢开。

看着她，檀清砚觉得都快不认识她了，又或者是从未真正了解过。

“我包你。”

檀清砚怒视她，“弥夕！”

弥夕被他这么一吼，明显被吓到，不敢去看他。

“到底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弥夕上前想要拉住他的手，可都还没碰到，檀清砚就后退了。

弥夕看着那后退的一小步，格外的刺眼，“没关系的，这样我们还能在一起。”

檀清砚觉得她无可救药，努力平复心情，“我并不缺钱。”

“那你要什么，只要我有的都可以给你。”

“喜欢，爱。你能给吗？”

檀清砚几乎是颤着音说出的，可当他看到弥夕下意识的躲闪，他便知道一切是他自作多情了。

面对她的沉默，檀清砚主动说：“到此为止吧。”

弥夕看着他的背影，跑上去抱着他的腰，挽留着，“别不要我好不好？”

檀清砚现在不想跟她待在一处，用力掰开腰上的手，狠心一甩，“放心，录音我照常一个月给你一份，你不会失去任何。”

弥夕这个人偏执，一直将檀清砚认作是自己的所有物，今晚的一切她接受不了。

她明确告诉自己，对于檀清砚只是因为声音，利用他得到安抚，而且他也乐意留在身边，为什么这次不一样了呢。

她大喊，“除了喜欢和爱，我都可以给你，你别走。”

檀清砚听着，脚步终究是停下来了，他想他是疯了，听了如此难听的话，还愿意走向她。

弥夕身上的疤痕他了解过，知道她的家庭如何，造成她这样性格的大部分源于她母亲，她明目张胆的宣告爱意，可她完全不知道如何去喜欢或者爱一个人。

她毫无顾忌的求要别人的感情，自己却不愿付出分毫，这就是个感情骗子。

“弥夕，我要的你给不起。”

用钱买得到的东西他从来不缺，自始至终他要的不过是一个弥夕罢了。

檀清砚眼眶红起来，眼泪在眼里打转，他觉得自己可怜又好笑，他将心捧给她，而她要的不是心，是那微不足道的安抚。

……

闹剧落幕。

高三下学期，弥夕没有来上学。

听说又转走了。

檀清砚看着旁边的位置，脑海中闪过她在时的画面，如果当初不是那样的开始，他们或许还好好的吧。

呵，走了也好，省的彼此见了心烦。

那天过后，檀清砚按照答应的，每月都会更新新的录音给她。

这一坚持就是一年。

可忽然有一天，那人不需要了。

一张张CD被打回，檀清砚看着无比可笑，原来到最后受伤的只有他。

他将CD全部放进碾碎机，看着它们变成碎片粉末，落寞的哭了起来。

檀清砚长那么大要什么没有，可现在的狼狈全是弥夕给的。

再一次见到弥夕是在一场乐团巡回演出上。

那时刚高考完，杳杳拿着两张乐团的票说要请他看，檀清砚想着没事，就答应去了。

那晚，他终生难忘。刻骨铭心的疼，千斤重石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好想从未认识弥夕。

谁能想到能在这里再次见到弥夕，奈何演出开始，他走不了。

看着她在舞台上发光发亮，檀清砚心里闷着一口气，也同时为她高兴。

她果然适合拉琴，那种自信，游刃有余的感觉，仿佛天生属于舞台一般。

他们的位置属于不前不后，在人海中，弥夕一眼就看到了檀清砚。

他们对视了一秒，弥夕率先移开视线，似在逃离。

随着演出结束，檀清砚一刻也待不下去，对檀清娆说：“我去外面抽根烟，你去车里等我。”说完将车钥匙给她。

檀清娆没怀疑，拿着车钥匙走了。

她会来的吧，都看见了他。

檀清砚心里还是奢望，哪怕一点，只要她朝他走向一步，他都心满意足。

如他所想，弥夕来找他了。

不过这一次，是他们彻底结束的开始。

经过演出后台，门牌上写着——大提琴手休息室。

檀清砚抬起的手顿了顿，落在门把手上，里面的声音徐徐传出。

“妈妈，就让我见他一面好不好？”

女人冷意十足开口，带着不善的语气，“夕夕，路是你自己选的，当初你害了他，现在为什么还要去弥补呢，他不需要的。”

“可是妈妈就没错吗？我变成这样是我想的吗？你心中可有在乎过我，我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的控制欲，我恨死你了。”

“弥夕，你怎么能这样说妈妈呢，我都是为了你好啊，自从你爸爸去世后，我哪样不是为了你，如果没有我，你今天能穿锦衣吃玉食么？扪心自问一下，我哪点对不起你了，是我逼着你去骗他的吗？”

母亲的话总是能点燃她的怒火，她将大提琴大力砸向地面，“啊啊啊——”

暴躁不定的感觉又来了，她没有檀清砚的声音了。

瞧着女儿这样，女人过去抱住她，“夕夕乖啊，妈妈带你去看医生。”

弥夕推开她，“我就是需要檀清砚的声音怎么了，我喜欢他的声音怎么了，为什么他要离开我，为什么，为什么！！”

“我喜欢他的啊，妈妈，你说他为什么要离开了，他为什么非要爱，我给其他的不行吗，妈妈，我不想这样了。”

……

隔着门听到弥夕的话，檀清砚心碎的噼里啪啦，想推开门的手收回，走的干净利落。

他每走一步，都在心里默念。

——檀清砚不许回头，她不值得。

“檀清砚，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喜欢你的，我真的发自内心喜欢你。你说要喜欢，要爱，我都可以给你。可我发现的太晚，想要弥补的时候你却不见了。”

“妈妈，我学会了喜欢和爱，可是他不要了。”

“他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不要我了。”

可后面的话，檀清砚再也听不到了，前面的气话他记了许多年，后面的真心话永远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