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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世纪加勒比海侠风云

作者:秋霜雪 | 分类:历史 | 字数:113.9万

第136章 悲惨的囚徒

书名:18世纪加勒比海侠风云 作者:秋霜雪 字数:5215 更新时间:2025-02-01 02:05:44

沃尔特似乎已经从最初的惊吓中恢复了元气,并找到了新的奋斗方向。他带领着众人,在星月下穿过伦敦塔宽阔的庭院,往数座独立的高耸塔楼的其中一座走去。

阿尔弗雷德默默跟着,却在心里思索着刚刚得知的消息。他清楚地知道,把不入流的乞丐与王侯将相相提并论,本身便是可笑的。可或许是同情劳伦斯那悲惨的遭遇,或只是单纯地对自己白做了一天苦力感到气愤,他不清楚其中缘由,却只感到一股莫名的怒火在胸中燃烧。

骗子劳伦斯,这个被冠以恶名而遗臭万年的人,遭遇了人间最大的不幸。人是多么地可怕,为了一己之私,人会不惜把同类变成恶鬼,变成要迫害、折磨、消灭的对象。

“想吼就吼出来吧,兄弟,别把啥事都憋在心里。这才是海盗的做法。”卡特在一旁煽风点火道。阿尔疑惑地看着他。

“啊,得了吧,小子,你那一副憋屈的样子,难不成是得了便秘?”卡特不耐烦地嚷道。

“他不是海盗,在这个地方也不该大声嚷嚷。”克劳白了卡特一眼说,“看在老天的份上,你能不能消停一些?”

“看来你的经历很是复杂呢。”巴德老爷苦笑着指出。

“这还不是你害的!”克劳不自觉地放大了嗓音,全然忘记了他的上一句话。

“先生们!请专注一些,我们可不是来观光游览的!”沃尔特大声喝止了众人的闲谈。“瞧,我们到了。

这是一座荒凉的、貌似无人问津的塔楼,其直径只有5米,透过1楼的窗户栏杆能看到狭窄的阶梯,那里甚至容不下两个人并排上行。

“这里是近二十年来存放大英帝国奇闻异志的地方,小心点,路面并不平整,别摔倒了,沿着墙壁走。”沃尔特说着点了油灯,一边扫开眼前的蛛网,一边踩着螺旋阶梯向上前进。

随着一行人逐步往上,塔楼变得越发昏暗。星月的白光似乎拒绝接近这黑暗塔楼的窗台,至于塔楼内部那本不该很大的空间,则已如同深渊一般,前不见头,后不见尾。阿尔和克劳不经意间走到了同一排,他们能听到其他人的脚步声在这岩石墙壁间跳跃。阿尔稍微往墙上靠近了些,发现碰到了个冰凉的东西,透过油灯的微光,他发现那是一串钉在墙上的锁链,而墙壁的其他地方,还有不少令人作呕的、仿佛带着数个世纪血渍的刑具。

沃尔特提着灯地走在前面,像个导游似的为身后的“游客”讲解起来。

“大英帝国从不缺如劳伦斯这般怪异的家伙,可对于这类人的说辞,官方也不能完全视而不见,以防他们形成异端邪说,危害公众。”

“所以就把他们抓进这个地方折磨?这太不人道了!”阿尔弗雷德说道。

“时代不同了,威尔森先生,你所唾骂的,在过去却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感谢议会与光荣革命吧,让你有了一个人道的时代。至少,咱们已经把不人道都留给了外国人了。”沃尔特讽刺地说。“只不过,时代变了,人们也慢慢开窍了,与其每天白日做梦、异想天开,还不如用尽手段去赚钱来得快活。也因此,怪人没了,这里也自然废弃了。”

阿尔想到爱丽诺公爵夫人沙龙里“怪胎秀”中的场景,觉得现在的怪胎可一点也不少。

一行人顺着螺旋阶梯,一直来到四楼高度的平台。从这里开始,塔楼里的布局便不再只有单调的阶梯,而是变成了一层层较为宽阔的圆形空间。四楼是狱卒的房间,靠墙的地方摆放着一张烂桌子,几把椅子和一个大书柜,墙上有一排生锈的钥匙,桌面和书柜上则交织着大量的蛛网。一道更窄、斜度较陡的螺旋阶梯围绕中间的着中间的立柱直达塔楼顶部。

沃尔特捂着鼻子,将提灯放到残破的桌子上,眯着眼睛,仔细观察书架上的那些布满蛛丝的条目。

“对,就是这个……我记得很清楚……诈骗犯劳伦斯。”他满意地说着,将一叠灰扑扑的卷宗抽了出来,整个房间似乎都因这微小的动作而颤抖起来,扬起的尘埃如沙漠中的风暴一般,遮挡了人们的视线。

巴德老爷并不理会这犹如末日预兆般的现象,他急不可耐地抢过卷宗,如饥似渴地翻阅起来。

“劳伦斯,本名不详。企图诈骗未果,后突然袭击威廉亲王未果,被判入狱十六年。啊哈,看来咱们错怪这些达官贵人们了。他们并没有判劳伦斯终身监禁,要怪就怪劳伦斯自己不争气,没有扛过监狱的时光!”

“你是认真这么想的吗?”阿尔诧异地问道。

“拿死者开涮可没有好处,巴德老爷。”就连克劳都看不下去了。

“好了好了,别这么死板嘛!”巴德老爷嘟着嘴,开始认真阅读文件上的文字。“看来,咱们的一些猜想并不准确,劳伦斯在这儿没少受到拷打,以威廉亲王为首的一部分皇室成员每天都在逼问他某个东西的下落——这里被故意划掉了,我看不出它写的什么——看起来,威廉亲王想以此作为丰功伟绩而独揽大权。”

第136章 悲惨的囚徒

“那劳伦斯屈服了吗?里面是否有提到第三枚金币的下落?”阿尔急切地问道。

“不,亲王虽然相信劳伦斯的宝藏故事是真的,可他并不在乎劳伦斯本人的感受。而咱们的老伙计劳伦斯,也意外地是个有骨气的家伙,任凭狱卒对他百般羞辱折磨,他就是不吐露金币的半点线索。”

阿尔看着这沉闷的环境,联想到那位能说会道的劳伦斯面对着皮鞭抽打而不为所动的情景,心中不禁觉得难受,又矛盾地感到失望——卷宗里似乎并没有什么线索。

“能说重点行吗?”克劳问道,比起死人的奇闻轶事,他更喜欢具体的消息。

“嗯……似乎也没什么有用的东西。瞧瞧这一段:‘他陷入了疯狂,犹如恶灵附身般,每天重复着令人费解的话语,唯有在狱卒拷打他时,他的灵魂才能暂时地回归。他用鄙夷的眼神瞪着狱卒,嘲笑地说失落宝藏真的存在,而除非哪位大人屈尊降贵,去牢房里贴他的脚,他才会透露金币的所在。’”

“他可真是有种。”卡特点头称赞。

“有种,或者是愚笨。”沃尔特不以为然。“在那种情况下,哪怕是说些扑朔迷离的假消息,混淆视听,或者干脆说自己撒了个弥天大谎,都不至于把他引向万劫不复之地。要我说,这家伙的死纯粹是自找的。”

“如果你是海盗,那便不会这样想。”卡特怒气冲冲地嚷道。

克劳心想,海盗都是一根筋的蠢蛋,与那劳伦斯有同样的想法也没什么奇怪的。但常人不能跟拿着刀枪的大猩猩讲道理。因此他不会试图说服卡特。

“劳伦斯的确算不上聪明。”巴德老爷总结道。“但也幸亏如此,我们才能顺藤摸瓜,追查至此。感谢上帝,让我有着比两百年前的亲王更为聪明的脑袋!”

“怎么,你有头绪了?”沃尔特惊问道。

“‘去牢房里贴他的脚’,这不是明摆着吗?想也明白,劳伦斯在伦敦的住所,一定被威廉亲王翻了个底朝天,他没有找到金币,那说明金币一定被劳伦斯带在身上……我们无需考虑他是怎么躲过搜身的,那枚金币,现在一定还躺在他的牢房里!”

“聪明啊!”卡特拍着桌子大笑道,桌面剧烈的震动又掀起了一阵尘埃,引得众人纷纷闭眼咳嗽。

“好了……”克劳擦掉疼出的泪水,说道,“当务之急,便是赶紧去到劳伦斯的牢房里,把金币搞到手。”

巴德老爷将卷宗还给了沃尔特,后者又翻越了一些文件,明确了关押劳伦斯的房间,便从墙上取下生锈的钥匙,领着大家继续往上层走。

五楼是审讯室,一些已经腐朽成灰团的木制刑具杂乱地丢弃在地上,枷锁、链球、铁处女——这是中世纪的象征,在现在看来似乎是有些践踏人性、泯灭人道了。然而并没有人在意这些。

从六楼往上,便是关押犯人的监牢了。锈迹斑斑的铁栏杆在与中央圆柱形成了一个同心圆,并在坚硬的岩石墙壁均分为三个单间,接近2米的高度给予了犯人们一定的活动空间,但供人行走的通道却很是狭窄,这说明行人并不是这里的常客,而囚犯则终要习惯与黑暗为伍的漫长岁月。

巴德老爷一行人站在台阶上,小心翼翼地注视着牢房里的情况,生怕有什么精神错乱的家伙从黑暗中跳出来。

“现在已经没人关这了,放心吧。”沃尔特提着灯,继续快速地往上走。

爬楼的过程对巴德老爷这样的胖子来说绝对是一种折磨,因饮食不节制和缺乏运动而堆积的大量脂肪,在爬了三层楼以后便已重得如炮弹一般,使劲地把巴德老爷往下拉。他大口喘着粗气,用带着羡慕与嫉妒的眼神,瞪着身前那些年轻力壮的背影,心中涌动着悔恨与懊恼。而卡特虽然是个海盗,可也上了年纪,所以和他一样落在了后头。

“我不行了,我要休息!”巴德老爷耍赖般地说,并一屁股坐在肮脏的阶梯上,赌气似地看着楼下。

“不是吧,就这出息,也想去寻找失落宝藏?”阿尔忍不住笑出了声。

“体谅一下他吧,那圆滚滚的肚子,怕不是怀孕六个月了。”克劳对即将获得第三枚金币感到欢欣鼓舞,竟也忍不住冲巴德老爷开起了恶劣的玩笑。

好在,通往塔顶的道路并不算太长,不一会,领头的人们便走到了顶层。沃尔特将提灯放下,用生锈的钥匙不停地插试房间里面的一扇铁制牢门。

令人意外的是,这里并不比底下基层要来得黑暗,洁白的月光刚好能够穿过牢房上的窗口,照射在脏乱的石头地面上。这里干草遍地,垃圾成堆,与其他房间一样缺少打理。冷风从同样的窗口灌入室内,绕着中心的石柱阶梯转了一圈,又从另一边的窗口穿出。哀嚎的风声带着冰凉的温度拂过人脸,激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哎哟,可真够高的。”巴德老爷最后一个走上了平台,正靠在栏杆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请进吧。”沃尔特成功打开了牢门。

阿尔弗雷德难以想象凡人如何在这种环境下生存,这间牢房严重漏风,墙上和地板上的每一块石砖都因经年累月的冷风吹拂而变得坚硬而冰凉,就连站在其上都感到脚底阴冷。正所谓高处不胜寒,在秋高气爽的十月尚且如此,更不用提大雪纷飞的圣诞时节了。

“我说过,这里的条件并不好,骗子劳伦斯只活了一年是有原因的。”沃尔特面无表情地说。

“哼,至少视野还算不错。”克劳来到窗边,查看外面的风景。由于窗口较大,他可以轻松地探出头去,既能看到塔楼底下黑漆漆的监狱花园,也能看到远处城区的灯火阑珊。

“快干正事吧,先生们!”卡特急不可耐地嚷道。

“可是这里什么也没有啊。”阿尔弗雷德茫然地看着四周,时而因寒冷而打个哆嗦。

“仔细找找,不要漏过任何一个细节,肯定有东西的。”巴德老爷自信地说道,他似乎忘记了挂在腿上的几斤脂肪,反而像只敏捷的兔子,飞快地冲进牢房,开始扫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过了几分钟,这种自信变得有些焦躁不安。

过了半小时,一种上当受骗的愤然情绪在人们心间弥漫开来。

“你确定这里有东西?”卡特粗暴地质问道。

“如果按照劳伦斯那隐晦的提示来看,他的确是将金币藏在这儿的啊。”巴德老爷擦了擦汗,看起来已不如一开始那般自信了。

“你可别忘了,他的外号是‘骗子’,也许他是故意说那些话,来勾引你们这样的白痴上门的呢。”沃尔特摇了摇头,对飞黄腾达的美梦也不抱什么期望了。

“就是,哪有人能够将金子带进监狱的?我们本就不该听胖老头胡说!”卡特生气地直嚷嚷。

“你们别急,咱们……再找找,再找找!”

阿尔弗雷德可不愿如此轻易地放弃。他好不容易接近了巴德老爷的核心秘密,因此宁愿确信金币就在此处。他开始打量起劳伦斯曾经生活过的痕迹,打算从其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知道自己所站的地方,在两百年前是另一人的居所,这是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他不禁想知道,劳伦斯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究竟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他是否对自己的命运感到悲愤?是否为不知足的奢侈无度而感到懊悔?显然,他在这里感到度日如年,每每度过苦难的一天,他便在墙上划下一笔记号,那么,当大限将至之时,看着着满墙的记号,他是害怕还是欣慰呢?

“那位少爷,专注一些!”克劳注意到了走神的家伙,便凑到阿尔弗雷德身边说道。

即使他们现在缔结了脆弱的合作关系,也无法改变一个现实:海盗是邪恶的化身,是追求正义精神的阿尔弗雷德所鄙夷的存在。但凡事都有例外,也许是因为与那刀疤脸的卡特相比,克劳显得太过温和;也许是因为在他们第一次交锋之时,克劳有意移开了刀刃从而保护了阿尔;更多的可能是因为他在淑女号上听耶米尔诉说了太多关于克劳的“伟大”事迹。总之,对于红发的克劳,阿尔有一股子莫名其妙的亲近感。

红发的海盗不仅散发着只有见多识广之人才拥有的从容,更兼具街头浪子为生活奋斗不息的坚毅。对于这样的人,阿尔弗雷德虽不愿将心思全盘托出,却在潜意识里放松了对他的警惕,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

克劳默默地听完阿尔关于劳伦斯的沮丧感怀,意味深长地望着仍在苦苦搜寻的巴德老爷和已经心急如焚的卡特,最后他移开了视线,望着那堵刻满了辛酸印记的冰冷墙壁,陷入了沉思。

“得了,这下连聪明的克劳都没辙了。”阿尔郁闷地想,在这样的境况下,人的信心无疑会受到打击,他不禁想,难道劳伦斯真的是个骗子,编造了关于失落宝藏的一切?亦或者他只是个神经错乱的家伙,自以为受到了神谕的启示,实际只是向外界传递自己的疯狂? 阿尔弗雷德比较偏向于后者,因为这能解释他为什么敢对王公贵族动手。

“这里有问题。”克劳像是自言自语般地小声嘟囔,只有阿尔能够听见这句话。

“是啊,我们问题多了去了。”他附和道。

“不,我是说这里。”克劳突然激动了起来,颤抖地指着墙上的标记。“卡特,卡特你快过来!”

“怎么了?”卡特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挪了过来。

“这东西不正常,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