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抚了抚胸口，这个钱婉娘越说越过分。秦府这个鬼地方，她是一刻也不想待的。

可一想到老太太恶狠狠的眼神，大太太也不敢就这么告辞。于是，就有一句没有一句的和钱氏说着话。

等气氛缓和了，大太太命人取来一个匣子，然后将匣子递给了钱氏道：“这是老太太亲自挑的，要我传几句话过来，希望你莫要为了小小的事情，对自个儿的娘家人生分了。”

说着，说着，大太太的话题又绕到别处去。

“老太太的年纪越发大了，在世上的日子也是越来越少了，你若是真孝顺老太太，就该成全了老太太的一番心思才是。这老人家，最恨的就是带着遗憾走的。”

钱氏怎么不清楚老太太的心思是什么？如今，她宁愿不孝，也不要把女儿推到火坑里。

莫说自己的哥哥还盘算丈夫的家业，就算是没有，单单大太太这种人，她就不屑去结亲。

这样的人，岂不是第二个何老太太？

想起这段日子，何家闹得鸡飞狗跳的，钱氏有了一抹嘲讽。

钱妍娘在自己的跟前何等的威风，到了何家老太太跟前，还不是一只病猫。

伏低做小不消说的，如今老太太硬是要给何值纳妾，钱妍娘若不是想着法子把老太太给请走，往后的日子，只怕越发的艰难。

“老太太的心思，无非是希望儿孙满堂，平安富贵。”钱氏轻描淡写。

大太太的笑容凝住了，她想不到钱氏居然如此油盐不进。于是皮笑肉不笑道：“姑奶奶虽说嫁了出去，可也算是钱家的人。难道说，半点情面都不顾了么？”

“这话说的好笑！”钱氏截住了大太太的话，“是我钱氏不顾情面，还是说你们夫妻狼子野心？戳着你自个儿的良心问问，这些年，我们秦府给的银钱还少么？想要用一个泼皮拿捏住我们秦府，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一下，我们秦府是那种软骨头的人家么？！”

大太太听钱氏三句不离秦府，就冷笑站起身道：“怪不得那些人都说，女生外向，这话有理。钱府养了姑奶奶，算是白养了一场。”

“那是，我哪有你的本事，拿着夫家的钱去贴补娘家人。”

钱氏理了理自己的衣袖道：“要是我哥哥知晓了，不知道会怎么闹腾。”

大太太的脸色一下子白了，眼睛死死盯着钱氏道：“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

钱氏轻笑：“我是真的胡说，还是你心底有鬼？每次你从我这里拿八百两银子。结果呢，你给我哥哥多少数，想必你心底也有数吧。”

“若是我将这些事情闹腾出来，我们兄妹一对账，难道我哥哥还不晓得么？”

“还有，府里头的中馈一向是你主持的，你在其中动的手脚还少么？”

“什么书香门第...呸，不过是靠着我们钱府养的一只狗罢了。”钱氏的眼里充满了轻蔑。

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她哪里需要什么好眼色，要是真闹腾到母亲的跟前，就怕她自己头一个要被赶出去。

想要拿捏她钱氏，也不瞧瞧自己的斤两是多少？

大太太浑身颤抖，指着钱氏的鼻子说不出话，兴许是激怒攻心，她一阵头晕脚重。

颓然坐到椅子上，大太太冒出了冷汗。想不到钱氏居然知晓了她在背后动的手脚，她还以为钱氏不会问钱亮的。

不对，她是不会问的，那么钱氏从何处知晓自己动的手脚？

想到钱亮要是知晓自己将钱氏送的银两，还有府里的银钱，偷偷拿出去贴补娘家人，大太太的后背就生出一抹寒意。

钱亮是不会放过自己的。轻的，或许是一顿揍，重的，只怕立马休弃也不是不可能的。

钱氏端起茶盏，欣赏着大太太的脸色。这年头，想要踩着别人的头上之前，得拎清楚自个儿的分量。

“俗话说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贤哥儿长大了，要成亲了，需要大笔的银钱做聘礼，如意要嫁人，还要准备嫁妆。这一笔笔的开支，都不是小数字。”

“何况，你底下不是也有庶女么？难道她们出嫁的时候，你就能一分钱都不给么？光想着将自己的夫家钱贴补娘家，怎么就不想着你自己膝下的儿女们？你现在是孝顺了娘家人，那夫家的婆婆，你该怎么孝顺？”

“我钱氏虽然谈不上什么大贤大孝，可这些年，老太太的银两衣衫，我可短了半分？你和哥哥伸手要钱的时候，我可曾少了半两？”

“做人要说良心，难道你还真想着我把整个夫家的家业倒贴给你们，然后你拿着我夫家的钱，却倒贴你自个儿的娘家不成？”

大太太的脸色灰白，钱氏的话，句句戳心，她居然找不到半句话来反驳钱氏。

钱氏冷冷笑了：“我是做不出你那等事情来。我给你们的银两是过了明路。就算是老爷问起，我也能挺直了腰杆报出来。”

钱氏盯着大太太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就不知道，你有没有那份勇气，在我哥哥跟前，也能挺直了腰杆说话？”

“姑奶奶，你大人有大量，这件事，都是我的错。”大太太起身，冲着钱氏跪下了！

“如今哥儿大了，姐儿也不小了，正要议亲的时候，这种事情，千万不能传了出去，要是漏出一丝风声，他们的前程都毁了。姑奶奶，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我对老太太还不错的份上，你饶了我这回吧。”

钱氏听到这里，手里的茶水全部泼到了大太太的脸上。

“你还有脸子说这些？我给老太太的上好燕窝，你拿去给谁了？我给老太太准备的上好尺头，你不也换了那些次一等的货色哄老太太？”

“你当真以为我不知晓么？但凡经过你手里的东西，哪样不是少了一两半两的？”

“还说对老太太好？克扣老太太的东西，就是你的孝心么？告诉你，我就拿这件事告到衙门去，就足够你们一家子翻不了身。”

“若不是看在贤哥儿的份上，我一早闹腾出来，你倒好，居然合着外人拿捏我这个做姑母的，真当我钱氏是泥塑的不成么？！”

钱氏字字珠玑，大太太顿时呆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