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依笑了笑，是啊，若不是她过于执着这虚名，又怎会被一时的假象蒙了眼睛。

她早该想到了，只要蒋宁上奏折请封她为一品诰命夫人，到时候，不论是谁，也挡不了她的路。

除非，蒋宁压根不想让自己名副其实，否则的话，这步棋肯定是要下的。

“不过，娘那边怎么办？”蒋宁这个爵位来的不易，上奏折请封自己诰命，可蒋太夫人的诰命怎么办？

其实，本来以蒋太夫人的身份，根本不用请封就有诰命。

偏偏，宁远侯府经历了一次灭门之祸，蒋太夫人的诰命被剥夺了。

蒋宁复爵之后，又没有立过什么大功，请封一个是合理。请封两个，估计皇帝也不会答应。

蒋宁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对母亲，他有愧疚，可秦云依若是没有诰命在身的话，怎能在族里立足说话？

秦云依握着蒋宁的手道：“我们回去向母亲告罪。”

蒋宁摇摇头，“这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你别去，免得母亲心里有疙瘩。”

秦云依暗暗心惊蒋宁的体贴，不过，她还是很受用。蒋宁将秦云依扶上了马车，两个人一起往侯府的方向赶――

回到侯府，双双给蒋太夫人去请安，顺便将祠堂发生的事情说了大略。

当然，细节都隐瞒下来，只是对蒋太夫人说，因为圣旨到了，误了吉时才选明日上族谱。

蒋太夫人听到诰命二字，眼里闪过一丝狐疑，却很快就消散了。没有一会儿，秦云依就先离去料理家务，屋子里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和一些丫鬟。

蒋宁扫了那些丫鬟一圈，那些丫鬟也是有眼力劲的，急急行礼退下去。

蒋宁将人都走了，才双膝跪地，对蒋太夫人道:“娘，孩儿不孝，请您恕罪。”按情理，是先给母亲请封诰命的，而不是妻子。

蒋太夫人这下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眼圈红了，扶起蒋宁道：“娘知晓你心底苦，这家大业大，你撑得也辛苦。”

蒋宁摇摇头，“儿子不苦，儿子只是恨自己没本事，不能为母亲再挣得诰命敕封。”

“傻话！”蒋太夫人摸了摸蒋宁的头，“我年纪大了，就算得了诰命，入了宫，也经不起三叩九拜的。如今媳妇刚刚嫁过来，要掌了府里的中馈，出去应酬，有个诰命在身，也不容易被人欺负。我这个做母亲的，一生就盼着你做子女的和顺，那些虚名，拿来做什么？”

其实，她的心底还是很失落的，自己丈夫给的诰命，和自己儿子给的诰命，性质是完全不同的。

可蒋太夫人也知晓蒋宁如今的处境，现在把诰命给了儿媳妇，就等于是助了儿子一臂之力，她这个做母亲的，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娘，你放心，总有一日，我一定会为你挣来诰命，我定要世人见到你，都要尊称你一句老太君的。”

蒋宁的语气十分坚定，听得蒋太夫人的眼泪簌簌落下了，这就是她生养的好儿子，有这样的儿子在身边，她该知足了。

“嗯，娘等着。”蒋太夫人绽出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容，然后又对蒋宁道：“我这里有点银子，你先拿去应急，媳妇的钱，你以后就别动了。女人家有点体己的银子不容易，以后，她若是生了哥儿姐儿的，这些体己银子也会越来越少了。”

蒋宁接过银票一看，居然是张张都是一百两，共有五张，“娘，你这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蒋太夫人以为儿子是惊喜，嗔道：“叫那么大声做什么？要不是一辈子没有见过这么多钱的。”

摸了摸儿子的头，蒋太夫人又添了一句：“横竖我的钱，也就是留给你的，你现在先拿去花，不够的话，娘再帮你凑凑。”

蒋宁握着银票，他突然觉得这几张纸，比那个黄金还要重，“娘，这些银子，你还是贴身留着吧。”

“我是半截子都入土的人，用不到这么多银子。”蒋太夫人不肯收回去，“家里，如今败落成这模样，也是怨我这个做母亲的没本事。老太君在世的时候，相信这府里，定然不是这个模样。”

提到老太君，蒋宁的神色一片黯然，他怎不记得？

他记得清清楚楚，自己躲在老松树上面，看着自己的祖母撞向了那柱子，然后柱子上就开了一朵很灿烂的血花，就像祖母临死之前的微笑。

是的，若不是祖母撞死在柱子上，那些人一定会继续搜查下去，自己藏身的地方，一定会被人看见了，到那个时候，背后主使的人，怎么可能让自己活下来？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种浅显的道理，哪个不晓得？

将银票收起，蒋宁向蒋太夫人告辞了，回到屋子里，见妻子忙着给自己张罗晚膳，他的心一暖，上前抱着妻子道：“你累了一天，这功夫就让那些丫鬟来做吧。”

“不累的。”秦云依回头一笑，见丈夫神色疲倦，她的心微微一动，太夫人是不是不高兴了吗？

可这样的话，到了嘴边却换了一个说辞：“怎么不陪着太夫人用膳？”

“我若是在那边用膳，估计她吃不了多少，全到我碗里去了。”蒋宁微微一笑，“娘的性子，就是这样，你要是跟她倔，她还以为是我这个儿子不喜欢她夹的菜。”

秦云依是个通透人，自然明白，蒋宁这番话是告诉自己，蒋太夫人的脾气和喜好。

“娘是最和气不过的人，就怕她受了委屈，也不敢张嘴说我几句。有空闲的时候，你可得多陪陪她才是。”

蒋宁听了，心里略感安慰，至少自己的妻子也是敬重着母亲，谁先封诰命，又有什么要紧的？

只要日后和妻子多多孝顺老人家，比什么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