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尽管去告吧，横竖我也是烂命一条，奉陪到底。”

从儿子死的那刻，自己的心也跟着死了，她还有什么好害怕的？人间地狱，她走了两回，再去一回又何妨？

理了理鬓发，宝脂斋的老板大摇大摆走掉了，扔下了老太太一个人在地上。

也许，老太太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始终没有唤人来照顾她。

当赵小棠听到外面没有了动静，就从净房里步出来，一眼就看到老太太躺在地上，正一口口往外吐血。

老太太听到有脚步声，转头望去，却看到了赵小棠从净房里走出来。

就在这一瞬间，她仿佛看到自己儿媳妇站在面前，于是，她惊慌失措喊道：“鬼，鬼啊。”

赵小棠讥讽一笑，这人做了坏事，始终都是亏心的。

老太太想爬起来，却头重脚轻跌倒在地。

赵小棠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跌倒，爬起，再跌倒，再爬起，这些年被老太太折磨的痛苦，在这一瞬间似乎得到了宣泄。

等到老太太爬不起来，软软趴在地上的时候，赵小棠踱着步，一步步走近她。

“祖母，到了今时今日，我才知道，为什么你那么恨我，原来，你怕我！你怕我知道了真相，会报仇，会对付你，所以，你日防夜防，就怕我生了异心，对你不利，是不是？”

赵老太太的神智终于回来了，当她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赵小棠的时候，立即扑上前，抓住她的脚跟道：“小棠，祖母是被人陷害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她的心底充满了惶恐，这种感觉，也就在她儿子死的时候有过一次。

如今，她再次被这种绝望的感觉淹没了，而且，比上次还要深，还要让她感到无望。

“小棠，你不要信了那个贱人说的话，不要信了她的话。”

赵小棠，已经是她最后一滴血脉，她还不想失去，装出这样可怜的模样，无非是取信赵小棠。

可惜，老太太还是错估了赵小棠。

老太太这番表演，落到赵小棠的眼里是一丝波澜也没有掀起。

看着眼前狼狈的老太太，她仿佛是看着墙壁上的画纸一样。

“我信你？我为什么信你？这些年，你对我做过什么？难道你一点都不记得吗？若是这样，那你的记性也太好了，别人对你一丝不好，你就百般刁难，你对别人不好，转过头，就忘了一干二净，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赵老太太的心逐渐变凉了，她想不到，软弱的赵小棠，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她有什么好怕的？赵家的产业都在她手里握着，顶多她去族里认养一个孙女孙子回来，百年以后，尽数把家产留给那个孙子或者孙女，相信那个孩子迫于世俗压力，必定会将自己风光大葬。

而赵小棠自己呢？一旦失去了自己的庇佑，她一个姑娘家能做什么？

“翅膀长硬了，是不是想自个儿飞了？”赵老太太冷笑道，眼里全是讥讽。

这辈子，她怕过谁？在她眼里，赵小棠再厉害，也是失怙的孤女罢了，能有什么作为？

赵小棠想不到赵老太太的骨头会这么硬，已经死到临头，她还不知道悔改。

不过，她不悔改更好，自己对她使手段的时候，也不会有一丝心软和内疚，因为，这些都是她咎由自取的。人都说，天作孽尚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祖母说的什么话？没有了你，我能飞到哪里去？”

“算你还聪明。”赵老太太将手伸向了赵小棠，冷声吩咐道：“还不扶我起来？”

赵小棠俯下身子，伸出手，将赵老太太扶了起来。

当赵老太太刚刚站起来的时候，还没有站稳的那一瞬间，赵小棠猛力一推，老太太猝不及防，硬生生往后摔去，只听到嘭地一声，老太太的头就撞到地上去。

这一切，都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的，老太太不敢相信，赵小棠会如此狠心。

当然，赵小棠这一推，是留了几分力道，所以，赵老太太并没有断气，她只是睁着一双眼睛，望着赵小棠的眼神里露出了满满的不敢置信。

赵小棠笑的很甜，再次伸手，对赵老太太道：“祖母，你这是怎么了？要不要我再扶你一次？”

到了现在，赵老太太已经不信任赵小棠，她颤抖着声音，嗫嚅道：“为.....什......么？”

赵小棠蹲下来，扶起老太太的后脑，检查老太太有没有流血或者有没有什么硬块肿起来。

虽然她从前巴不得老太太死，不过，她现在改变主意了，不想老太太就这么死掉。

就如那个宝脂斋的老板说得好，这样死了，那也太便宜她了。

等赵小棠检查一遍，确定老太太并没有什么大碍的时候，才转过脸，捏着老太太的下巴道：“我生平最恨人家威胁我，但凡威胁我的人，我就会不择手段除掉。”

“你，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难道你不怕报应吗？”

赵老太太喘着气，还是把自己的话顺利说完。

赵小棠勾起一抹笑，像是看小丑似的望着老太太。

“原来你老人家也怕报应啊。”拍了拍胸口，赵小棠装出一副很害怕的模样。

“老太太，我很怕报应的，你老人家可不能开这样的玩笑。”

这话还没有落地，赵小棠就收敛笑意，啪啪两巴掌就朝着赵老太太的脸上甩去。

“老东西，你真以为自己是大罗神仙不成吗？报应，要说到报应，我就是你的报应。若是你当日没有刻薄我，我岂会这样对你？你以为我是哈巴狗吗？你打我两下，再给我一个骨头吃，我就一辈子在你跟前摇尾乞怜吗？做梦吧，你这个老东西！”

赵老太太被打得懵了神，她从未想过，赵小棠会如此对付她。

在她的想法里，做晚辈的，就算再不孝顺，也不会动手打自己的长辈。

可她不知晓的是，自己亲亲的孙女早就被自己害死了，离魂做了郡主。

眼前的赵小棠，不过是个异世孤魂，借着她的孙女身体，重新有了生命。

偏偏这个孤魂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她和老太太的本质是一样，都是自私自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