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转凉，秋末到了，这个时候是胡人攻打边境的主要季节，他们要从这里抢够足以度过寒冬的食物。

因为这件事，秦淮墨渐渐忙了起来，经常大半夜才回来。

沐锦看着人眼底的乌青，心疼却又没有办法。

他什么都不会，帮不上秦淮墨的忙。

偶尔他会劝秦淮墨不行就睡在军营别回来了，但秦淮墨总是抱着他，语气轻柔安慰，好像只要抱到沐锦他就不累了一样。

沐锦隔三差五的就会去军营看秦淮墨，顺便给人带饭，一来二去的军营里的士兵都认识了沐锦。

第一战在深秋打响了。

是夜，军营的号角被吹响，那是敌军来犯的信号。

秦淮墨立马整顿士兵，胡人来势汹汹，城中一时间人心惶惶。

但士兵训练有素，胡人很快就节节败退，副官见状就要乘胜追击，被秦淮墨拦下。

“将军，胡人此刻正是劣势，我们必须要将他们赶尽杀绝，切不可妇人之仁啊！”

“你不觉得我们击败的太轻松了吗？”

那副官愣了一下，回想起来，确实轻松的过分。

“可能他们今年也不景气，没有兵力吧？”

秦淮墨蹙了蹙眉，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心中隐隐不安。

很快，通信兵就印证了他的不安。

“将军，不好了！城中有细作，胡人，胡人不知道从哪里进城了，开始大肆屠杀抢掠！”

副官一掌

拍在桌子上，“什么？！此有此理！”

“派一半兵力去营救城中百姓，我随你们一起，副官你在此镇守，切不可让胡人偷袭。”

“是！”

吩咐完，秦淮墨驱马带领士兵飞速往城中赶。

另一旁，沐锦正在看这些孩童读书，忽然管家来报，“公子不好了，我们快躲起来，有胡人来犯！”

沐锦连忙起身看着被吓得呆在原地发抖的孩子们，轻声安抚，“大家别慌，先躲起来。”

“管家，我们王府有暗道吗？可以让人发现不了的暗道？”

“有！离王之前挖了一条。”

“好，现在，所有孩童跟先生先去暗道躲起来，管家你带他们去。”

管家看着沐锦，“那您怎么办？您也随我们一起躲起来吧！”

“我没事，你们先躲起来，我还有事情要做。”

看管家还不走，沐锦呵斥出声，“走啊！保护好这些孩子，他们是我们西北的希望！”

管家抹了把眼泪，随后神情坚定，“孩子们随我来！都跟上！”

看着他们离开，沐锦才松了一口气。

他从王府里拿了几把弩，那是秦淮墨给他设计的专门用来防身的，沐锦此刻将弩拿在手臂上，躲在暗处看着大街。

此时大街上一片混乱，呼救声与尖叫声此起彼伏，几百个骑在马上的胡人有的手里拿着大刀，有的拿着弓箭，正在大肆屠杀百姓。

他们对自己太过自信，没有一个带了护盾，这倒是给了沐锦不少方便。

沐锦看到有三个胡人成群结队的走在路上，大咧咧的就要完王府去。

沐锦躲在石头后面，悄悄的瞄准，射击，中间的胡人惊呼一声随后就倒地不起。

其它两个胡人都被这一变故吓到了，怒目圆睁，寻找是谁杀了这个人。

沐锦见状忙躲起来，等他们放松之后又连发几次，两人也应声倒地。

沐锦这才从石头后面出来，换了处掩体继续。

很快，沐锦手里就沾了十几条人命，这还是他第一次杀人，手都颤抖了。

敌人都成群的聚在一起，沐锦不好打，只能打一个换一处地方。

“玛德！哪里来的王八蛋，就在后面放暗枪，给我找出来，老子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那个看起来像是胡人首领的大胡子男人骂骂咧咧的开口。

沐锦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沐锦又射了一箭，一个胡人看着箭来的方向大喊，“他在那！抓住他！”

沐锦见状立马逃跑，可他终究跑不过马匹，很快就被抓了回来。

为首的大胡子男人看着沐锦的长相，停顿了一下，“刚刚就是你杀了我的兄弟？你要是跟我回去好好服侍我，我就饶你一命，怎么样？”

男人说的是蹩脚的汉语，沐锦勉强能听懂。

沐锦啐了他一口，“你算什么东西，还想睡小爷？也不怕烂了！”

那男人一听生气了，一巴掌作势就要扇到沐锦脸上，沐锦被两个人拉着，不好躲开，就在他闭眼的一瞬间，温热的液体溅了他一脸。

“王！”

那两个胡人见自己的王被杀了，当即红了眼，也不顾

沐锦，直接冲着来人厮杀过去。

秦淮墨冷冷的看着这两人，就好像在看一块会动的尸体，抬手，握箭，两只箭齐齐发射，正中两人眉心。

沐锦跪坐在地上，看到秦淮墨来了之后终于送了一口气，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子衍，我等你好久了。”

秦淮墨心疼的下马抱住沐锦，“抱歉，我来晚了。”

秦淮墨身上刺鼻的血腥味充斥着沐锦的鼻尖，却让沐锦莫名安心。

城中的胡人已经被处理干净了，这一战，因为之前有过许多次经验，虽然百姓有伤亡，但并不多。

被抢走的粮食也都拿了回来，沐锦终于体力不支的晕了过去。

骄矜的小少爷第一次杀人，心里不知道有多害怕，加上运动过量，能撑到现在已经不错了。

秦淮墨将沐锦抱了起来，送回王府。

管家见事态平息后才将众人领出来，三十五个孩子，两位先生，无一伤亡。

看到秦淮墨怀里的沐锦，众人都很担心。

“没事，他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卫伯，您照顾好他。”

秦淮墨将沐锦放到卧室的床上后对着管家嘱咐道。

管家连忙应是。

随后秦淮墨又出去了，他要清查一下城中的细作。

等抓住细作后，秦淮墨带领士兵回了军营，将细作交给副官处理。

这副官原来是大理寺出来的，掌刑法，各种刑具他都会用，最擅长撬开人嘴了。

这次战争维持了两天，损伤士兵二百人。

秦淮墨沉着脸整理出这二百人的资料，并命令人给这些士兵的家里带信和补助，算是补偿。

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一场试探，还没到大战的时候，因此谁也不敢放松警惕。

秦淮墨回去的时候沐锦还没有醒，他站在床前，看着熟睡的沐锦，即使在梦中，沐锦依然皱着眉头。

秦淮墨伸出手，轻柔的将人眉头抚平。

洗过澡后，秦淮墨没有打扰沐锦，而是选择去书房。

沐锦半夜醒来，揉了揉双眼，看到自己旁边没人还愣了一下，随后下床寻找男人。

最后看到书房的灯还亮着，一开门就看到了还在看地形图的秦淮墨。

“怎么了？”秦淮墨抬头看向沐锦，少年看起来是刚醒，大衣都没穿就过来了。

沐锦没说话，只是走到人面前，蹭到人怀里，看着人看地形图。

秦淮墨揽着沐锦，语气温柔，“困就再睡一会。”

沐锦环住了秦淮墨的脖颈，哼哼唧唧的蹭了蹭，像只小奶狐狸，“一起睡。”

美人在怀，坐怀不乱什么的都是假的，秦淮墨当即就放下了书卷，抱起沐锦回了卧房。

两人面对面躺着，沐锦钻到了秦淮墨的怀里，依赖的抱着人。

两人相拥而眠。

翌日，沐锦再醒来时秦淮墨已经走了，摸着旁边已经没有温度了的位置，沐锦有些失落。

经过昨天的战斗，秦淮墨没有让孩子们再来，太危险了。

沐锦有些百无聊赖的看着满地枯黄的落叶，忽然觉得这里实在是太空了，要是有点花就好多了。

可惜这个想法今年完不成了。

大战爆发在十日后，胡人召集了两万骑兵，乌压压的往城下来，而西北护卫队只有五千人，皇帝跟秦淮墨的赌注就是不用秦家的一兵一卒而消灭胡人。

这场大战很惨烈，血流成河。

胡人成群结队的往上爬，上面的士兵有的拿着一桶热水浇，更有的直接搬着金汤往下淋，城墙底下都是被下一批人踩踏的尸体。

咳热水还是有限，很快就没有了，城下的胡人骑兵还拿着箭弩，只要城上士兵一露头就射击，一时间死了不少士兵。

没过多久，城门缓缓打开，秦淮墨一身甲胄，骑在大白身上，走在最前端。

战鼓擂了一下。

两下。

三下。

所有的士兵随秦淮墨冲了出去，撞向胡人堆。

他们要用血肉守护这座城。

骑兵不甘示弱，纷纷与汉人厮杀起来。

秦淮墨和敌方首领都接连砍下对方士兵的头颅，那首领已经杀红了眼。

秦淮墨更是一把长枪挑了三个。

很快，敌人的数量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同时，西北护卫队的士兵也在锐减。

两边的首领终于对上了。

那首领看了一眼秦淮墨，“毛头小子，也敢来拦你爷爷，就让我看看你有多少本身吧！”

他说着，半人高的弯刀向秦淮墨横劈过来，秦淮墨弯腰躲过，同时出枪挑他的马匹。

那马被戳了一下，鲜血直流，疯狂嘶吼着，朝秦淮墨撞了过来。

眼看就要撞到秦淮墨，他翻身，一个横跳就跳到了那匹马上，躲到了马肚子下面。

胡人首领见状疯狂向下砍，但都砍了个空，马被秦淮墨轻松撂倒，两人也被甩了出去。

首领见状立刻站起来，两人就这么站着过招，首领的刀被秦淮墨挡下，秦淮墨一脚踹向人肚子，将人踹飞出去，紧接着一个箭步将枪插进人右侧肩胛骨。

弯刀掉落在地上，那首领知道自己败了，他大喊，“撤退！都走！”

士兵听见他的声音都开始往后撤。

那首领也不想背俘虏，是个有气节的，直接用左手拿起弯刀自尽了。

秦淮墨拔出长枪，血肉被抽离发出噗呲一声。

一人一枪，旁边一匹白色战马，在夕阳下何其壮烈。

大战以胡人的投降告捷，这次胡人损伤惨重，至少三年内不会找西北边城的麻烦。

西北护卫队损失五百人，可以说是大捷。

所有人都欢呼雀跃。

只有百姓们，会在这尸体中寻找自己的至亲。

战争就是这样残酷的东西，受害者永远都是百姓。

雪飘了下来。

沐锦用冻的通红的手接住一片片雪花。

下雪了，冬天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