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存在感的小晃最近出了个长差，跟着白行舟到了崇庆府，前后八九天才回来，正赶上唐憾儿白天在公司财务室闷着晚上在梅蕊苑躲着的时日。

财务室不能进，入梅蕊苑叫人他也不敢，便只能得空在书房一带晃悠，出没于这几个熟悉的地盘，盼望着能最及时撞上偶尔回来的唐憾儿。

唐憾儿当然还是会回来的，只是最近一直不在自己房间睡，有时候就在书房忙一会儿，又匆匆走了，遇见小晃也只是随口打个招呼，年底实在太忙，并没有更多的精力分出来。

这天傍晚小晃又晃悠到书房，唐憾儿不在，他本打算看一眼就走的，正见新来的那个什么笋子竹子的在翻画报，莫名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干嘛呢？”顺口一问。

阿笋蹲在窗户边忙着，连眼都没抬：“不关你事。”

小晃被噎了一下，鼻子里哼了口气，有点较劲：“什么叫不关我的事？你谁呀？”

阿笋终于看他了，只是瞟了一眼重又垂下头去，翻到了自己想要那一面，“刺啦”一声，撕了下来。

“......”

小晃终于反应过来哪不对劲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先生哪件事的气。

阿笋撕下的那一页竟是他一直以来收集的月份牌！

被撕的这种华丽报刊里面正经新闻不多，大多是花边事，每期里又夹杂一张月份牌，上面是俊俏的当红海派女影星。

唐憾儿兴趣不大，乃是因为小晃喜欢才多订了这份，只是这两期他因刚回来还没来得及看，封面并不熟，方才竟没想到。

小晃两步冲向前伸手拉着阿笋的衣领把人揪起来：“你撕这个干吗？”

阿笋也不含糊，一把攥住他的手往下扯：“说了不关你的事！”

小晃硬压着脾气：“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回答。”

“哎你——”阿笋扯了两把没扯动，也有些恼，“你不过是个通房，有什么好嘚瑟的？撕就撕了，你管得着吗？唔——”

一拳挨上，阿笋捂着鼻子蹲下来，有血顺着指缝往下流。

小晃已经好久不跟人动手了，一来他的北*平人的骨架占了优势，比这大多数人的身高都高出了大半头，何况这些小厮们年岁小都还没长开，一看就打不过他；二来都知道他是唐憾儿宠的人，谁没事惹这个麻烦？

不料竟还有阿笋这么个梗直性子的，也不知是他来的时日不久不了解还是压根不当回事，居然上赶着找打。

阿笋捂着鼻子蹲了一会儿，疼过那股酸劲儿去，拿袖子把血擦了擦，重又站起来跟他横：“你怎么随便动手？这庄里没有规矩吗？”

“规矩？规矩就是我问你话你得好好回答，干嘛把我画撕了？”

“什么你的画？少主说了过期的都不要，叫我整理来着，要不是好看我想留下来，早打包丢了。”

小晃闷了闷，有点拿不准，阿笋应该不敢假传旨意，只是拿不准唐憾儿是随口说了所有的报刊，还是特意扔他的这本，就......

阿笋察言观色，见他皱眉不语，知道自己重又占了上风，下意识冷哼了一声，鼻子疼，立刻又捂了，重新蹲下去收拾旧书。

小晃看着那画晃眼，也不要了，气得跺了下脚，走了。

..

唐憾儿正在梅蕊苑吃饭，小晃硬闯了进来。

阿冶跟在他身后小跑：“小君，小君您别进，奴先去通报一声，哎——”

“小姐！”小晃把门一推，迎面撞上了唐憾儿和阮梅宁。

唐憾儿惊得当即站了起来：“出什么事了？”

“......不是，我，那个......”小晃又说不出来了，毕竟也没什么急事。

阮梅宁看看他，又看看唐憾儿：“想必是他想您了，妻主，您看是留他一起吃，还是您回去一趟？”

唐憾儿仔细看看小晃神色：“真没事？”

“没、没事，我一时冲动，您息怒。”小晃才觉出后怕来，垂着眼往后退了两步，想溜，“小姐接着吃吧，我先走了。”

“来都来了，坐下一起吧。”唐憾儿拉他一把，一同坐下。

阿凝赶忙摆副了新的碗筷，又给盛了碗汤端上。阿冶把门带上退了出去。

阮梅宁因有人在场话少了，唐憾儿是本来就累得不想多话，小晃也只闷头吃。

于是，这顿饭吃的别别扭扭，终于熬到最后，唐憾儿也不留宿了，起身带小晃一起回去。

“梅宁，你早休息吧，明天再来看你。”

“嗯，妻主慢走，尹小君慢走。”阮梅宁笑盈盈的把两人送到门外，还行了个送客礼。

小晃受宠若惊似的，赶忙还个礼：“阮侧君客气了。”

通房依然是小厮，他们大可以直接叫他名字，也就是识眼色的下人们才会称一声“小君”，不过算是多给面子罢了，而阮梅宁竟还对他行了礼。

阮梅宁这句称呼软糯甜腻，不但没显得他自降身份，反而十分亲切，很是把人看在眼里似的。

唐憾儿知道他一贯嘴甜，也不意外，挥挥手叫人回去。

..

两人一走，阮梅宁脸就垮了下来。

阿冶把院门关上，扶着他回房：“少爷，这小晃也太嚣张了，竟敢直接进门抢人！”

“他是什么人你不知道？”阮梅宁苦笑一声，“妻主的青梅竹马，从小跟在身边的，自然情意非比寻常。”

阿凝也不忿：“他算哪门子竹马？不过是个下人，比奴也高不到哪去，再说您是侧君，按理说可是他的主子呢！”

“得了吧！他心里只有妻主一个主子，何况当初千里迢迢一路陪着过来，即便不是通房，就忠仆这一条，也比我等强了不知多少去。”

阿凝不说话了，同阿冶一起伺候着阮梅宁洗漱更衣，可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少爷，您还是尽早想办法把人抢回来才是，本来这过了许多天就怕少主腻了，万一她这一走再不来了......”

“瞎说什么呢？”阿冶瞪他一眼，“怎么会不来了，老吃一样也会烦，少主这会儿出去转转正好，过几天再想起咱们少爷的好，必然惦记着再来，那时候更深情。”

“可是——”阿凝还想说什么，见阿冶使眼色，也就闭了嘴。

阮梅宁换了衣服，半靠在床上绣花，口中说道：“行了，你们也别争了，我心里有数。”

说是有数，眼圈渐渐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