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孤苦山庄找回楚寒州是颜翎的私自行动，要瞒着颜家其他人。于是为了抢在其他人面前回到一觉江南，颜翎当即决定不走陆路，一路乘船回一觉江南。

好不容易到了一觉江南所在的山脚下。

颜翎又开始消极赶路。

好好的家在眼前，他不回，非要去逛逛山脚的集会。

“你真是去逛集市的？”叶隐一脸质疑：“往年拖都拖不动。”这种集会往年也不少见，颜翎可从没有过兴趣。

“好不容易人齐了。自然要好好庆祝一番。”颜翎瞧了眼自己束好的发，语气愉悦。自从楚寒州帮了一次忙，他大概是上瘾了。时常让楚寒州动手，也不管自己的头发被摧残成什么样。

叶隐看着楚寒州放下梳子，挑眉。呵呵，信你才怪，摆明是要带你的小白脸出去玩。

他们从码头上岸进城，百姓都赶着集会做生意，一路上人山人海，道路被围得水泄不通。

楚寒州和颜翎一路光明正大走来，因为容貌过分优越，被人打量了一路。他满心不适，下意识往阴影处躲去。

他们做杀手的，向来躲在阴影角落掩藏气息。这一路的目光让他时刻神情紧绷。

颜翎像是早有预料，手准确往后一抓，牢牢拽住某人的衣袖。

“不许跑，我要你光明正大的站在世人面前。你和他们是同样的。”他甚至都没有回头，只有温和而坚定的话语传来。

楚寒州垂眸盯着那只牵着自己的手好一会，才缓缓回了句：“好。”

“公子，上好的酱菜，要不要尝一尝。”

“卖糖葫芦喽！又酸又甜的糖葫芦。”

“红豆糕！美人酥！杏仁酪！”

“公子，你想要买什么？”颜翎亲自逛集市，不用叶隐操心，他乐得清闲，揣着包杏仁酪边走边吃。

颜翎十分嫌弃地瞟了他一眼，拉着楚寒州往前去。

叶隐咧咧嘴，继续吃。他这个没人要的多吃点还不行啦？

颜翎一边走，一边不时回头问楚寒州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楚寒州摇头，他们这种人哪会有什么喜好。

“那可不行。”颜翎挑眉。

楚寒州抬起眼，也不害怕，就默默等着颜翎的下文。

“你……”颜翎想吓唬他，自己又舍不得。到最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只能不轻不重地捏了下楚寒州手指。

细看之下，才发现楚寒州虽然体格不差，但身材却过分消瘦，空落落地袖口里一截细白劲窄的腕子。哪怕知道这只是表象，颜翎还是觉得心里一酸，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又浮上心头。

叶隐似乎是看不下去了，在旁边啧了一声。

颜翎想说的话突然梗住，半晌，他往叶隐那边狠狠一瞪。

“咳咳……咳！”叶隐就呛到了，偷懒可以，看颜翎的戏还是免了，会倒霉。好不容易缓过来，他把手里的杏仁酪递过去：“来一块？挺好吃的。”

“承受不起。”颜翎拿着扇子挡开。

叶隐耸肩。

楚寒州见颜翎的目光移走，松了口气，开始暗中打量周围。说实话，他真的是第一次见集市，这里人山人海，让不常与他人接触的他十分不习惯，但是颜翎想让他做的，他会努力做好。

颜翎一直注意着楚寒州，见他静静盯着来往的人流，一副不好奇也不讨厌的模样，等了许久，才看见对方的目光在柳树下一处糕点铺子上停留了片刻。

“二位公子，想要点什么？”铺子老板徐娘半老，一见来了这么两位俊俏的年轻公子，脸上笑容热烈不少。

颜翎略略扫了两眼，摊上大多是南地点心，精致小巧。

“蝴蝶酥？”倒是没想到还能有意外之喜。

老板娘顺着颜翎的目光看过去，的确是一盒“金灿灿”的蝴蝶酥。

“这蝴蝶酥硬口又易生燥热，姑娘小姐不爱吃，都是贱卖，做个捎头。您若是买给心上人不如试试这边的驴打滚，桂花糖？”老板娘会看人，从颜翎的衣着就能知道这几位身份不凡，约莫都是大户人家的公子，那等富贵人家什么精巧点心没有，能到这摊上买东西都是图个新鲜，这二位不像看的上这点小东西的人，最可能啊，是想送点新鲜东西讨好别人呢

“多谢您提醒。”颜翎不知道老板娘暗自揣测了那么多，但被那句心上人取悦了，干脆顺着老板娘的话头说：“只是我心上人偏生喜欢这个，嗜甜的很。”

楚寒州眉头一跳，还没等他多想，颜翎就兴致冲冲地拣了块投喂给他：“尝尝？以前你每次偷偷跑来看我，都求着罗叔叔给你做一大包蝴蝶酥带过来。明明我不爱吃甜的，都被你害得对蝴蝶酥来者不拒。”

“我？”楚寒州真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整个人都愣了一下。颜翎说的轻描淡写，但他的记忆里没有一丝一毫与颜翎有关的画面。他和颜翎真的有所谓的过去吗？

“想不到你还有这种时候。”叶隐揶揄道，用肩膀撞了一下楚寒州。

“……”楚寒州原本下意识的想要拒绝。转眼看到颜翎一双亮亮的眸子，拒绝的话瞬间说不出口了。

试探性咬了一小口。“蝶翼”入口，有淡淡乳味，甜香满溢，明明是记忆中不曾有过的味道。

“怎么样？”

“……太甜了。”楚寒州犹豫片刻，选择了个委婉的说法。

“甜吗？”颜翎一愣，随即意义不明的笑了笑，然后一点都不介意的把剩下半块吃完。“到底不是旧时滋味，但也可一尝。”

他转身对老板娘道：“麻烦您帮我包一斤。”

叶隐原本一直在后面看着，这时候自觉过来把颜翎拎东西，顺便也尝了块，然后转头对楚寒州道。

“我觉得还行。不甜，就是有点牛乳香。”

楚寒州随意嗯了声。他怎么觉得颜翎好像不高兴了，错觉吗？

颜翎付了银钱，接过点心，道过谢，三人便离了点心铺子。

叶隐拿着大包小包的点心，哀嚎道。

“你叫我来就为了这？”

“不然呢？让你来吃？”

“……”报复，绝对是赤裸裸的报复！叶隐默默在心底把颜翎诅咒了无数遍。

零零碎碎又买了些东西，颜翎逛到海货摊子上。

老板极力推销着自家的货物：“潇湘地界的鲈鱼，公子您瞧，还是活的。回去煲汤可鲜了。”

颜翎看着水盆里生龙活虎的鱼，觉得的确不错。

“买回去煲汤怎么样？”他问身后两人。

“你做就行。别指望我动手。”叶隐拎着东西站的老远。

“我什么时候指望过你？”颜翎都不想理他。

楚寒州不置可否。

由颜翎全权决定买下那只最肥美的鲈鱼。

楚寒州听着他和店家熟练的讨价还价，表情有点疑惑。

颜翎的长相气质都是世家公子的标准，结果居然能熟练地混迹于市井之中。整个人都有种不协调感。

颜翎一回头就见着他这放空的表情。

“在想什么？下次有问题，不妨直接问我。”

“你和一般的武林世家公子……不太一样。”楚寒州其实也不清楚世家公子该是什么模样，就是莫名有一种感觉，颜翎不该是这个样子。

“我以前立志想做个合格的世家继承人，后来发现做不了的。有些人从根上就坏了，而我留着这样的血，一样恶心。”颜翎却会错了意，以为楚寒州是觉得他行为怪异。他笑笑，说不出的嘲讽。

叶隐眼皮一跳，颜翎这是要犯病啊，大庭广众的犯起疯病来怎么弄。他赶紧给楚寒州打眼色，想想办法啊！

楚寒州也是头一次面对颜翎突变的情绪。“不会。主子……很特别。”他顿了顿，加重语气强调：“这世上千百种人千百种模样，哪一种都很正常。”

“说了不能叫主人。”其实颜翎清楚自己状态如何，虽然的确不是很能控制好行动，但是也不会随意发作到叶隐想象的歇斯底里的样子。这会儿听到楚寒州的称呼变回了老样子，无奈纠正道。一转头却发现楚寒州没看他，而是半侧着头眸光躲闪。

颜翎眨了眨眼，楚寒州这是在变相的转移话题？

难得楚寒州送上门来，颜翎肯定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的。“寒州，按我们的约定，你要说什么？”

楚寒州垂着眸子，嘴唇动了动几次，还是说不出半个字。

明明颜翎的名字也不是什么亲密称呼，但他就是莫名说不出口。

他耳根已经红透了，又不知道怎么拒绝，一副被逼良为娼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