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他的白月光和替身都是我
作者:茶夙酒 | 分类:古言 | 字数:26.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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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雨夜
春夜多雨,点点滴滴打芭蕉,一声声惹人愁思。
长夜漫漫,夜雨容易惹人生烦。但若是孤身只影听久了却别有一番滋味。至少天地有声,不是寂然死静。
所以楚寒州是喜欢雨天的,尤其是夜雨,偶尔夜深难眠时能听整夜。
街上更夫敲过三更天的梆子声,楚寒州开了一条窗缝,瞥见隔壁窗口透出来的一点微光。他躺了半夜,横竖睡不着,干脆起来换好衣衫,轻手轻脚走去厨房。
曲家这灭门案查不清楚,颜翎不可能放心走,他们只好在曲临城暂住。
这个时间,众人大都睡熟了,做点什么不容易被人发现。楚寒州升了炉子烧起热水,趁着烧水的功夫去叶隐房里悄悄翻出安神茶叶。
叶隐睡的死沉,毫无所觉。回到厨房,水还得等一会儿,他干脆站在厨房外听着雨声等着水开。
雨云遮天,看不见月亮,到处黑黝黝的。只有颜翎房里的微弱光芒清晰的扎眼。
听叶隐说颜翎偶尔雨天心情不好,整夜不成眠。煮壶安神茶饮下会好些。所以叶隐常备着各种茶叶。
颜翎零零散散的习惯喜好,叶隐是吐苦水一般全都说给楚寒州听了,大有一种以后重任就交给你了的感觉。叶隐说他为了给他俩相处的空间,牺牲超大。可楚寒州觉的他只是想偷懒罢了。
炉上的水声咕噜咕噜响起,同雨声交织。
楚寒州熄灭炉子,整理干净厨房,然后端茶去颜翎房间。他茶艺不好,希望颜翎不要嫌弃。
他站在门外敲门,无人应答。又敲了一次,里面才传来再轻不过的一声的“进来。”。
得到回应,楚寒州才推门进入。
房间里只点了一盏小灯照明。床铺干干净净,根本没有人躺过的痕迹。
颜翎坐在书案后盯着窗外雨幕出神,见人进门也没反应。
直到楚寒州走近,将茶放在书案上,他才转过视线。见是楚寒州,才有一丝意料之外的神色。
“我还以为是叶隐。”
楚寒州嗯了声,将滚烫的茶递过去。
“他说你不喜落雨天,容易彻夜难眠。要我记挂着。”
颜翎接过茶,指尖滚烫,只觉的那热度一直烫到心里,把僵硬的身躯又温暖起来。半是心疼半是好笑:“他说你就听?”
楚寒州摇摇头,道:“只听你的。”
颜翎闻言笑了,嘴里却仍是拒绝:“以后别这么麻烦,你对自己好点我就谢天谢地,阿弥陀佛了。”
楚寒州现在对这种话已经习惯了,直接忽略掉。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下雨便容易勾起旧事。有些事想起来心情差,睡不着罢了。”颜翎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砚台:“磨了满满的墨,准备解闷,临落笔时又不知写什么好。”
楚寒州看纸上,确是除了半句挑李春风一杯酒,再无其他。
“往来寒暑,但凡是下雨天,我就关在房间里随便写写诗句。写到如今,诗三百都写过了一遭。好不容易想起这首新诗来,又觉得不吉利。思来想去,一个字没动。”见他看,颜翎解释道。
风穿窗入,掀起白宣一角。楚寒州微微侧身,替颜翎挡住风口。
颜翎把楚寒州拉近,环住那人劲瘦的腰身,眼里浮起些笑意。
“你来写吧,免得浪费了墨。”察觉到怀里那人的不自在,颜翎低声道:“趁着夜深人静,让我抱抱你。寒州。”
声音里的孤独与悲伤谁都能听得出来。
一句话说的又轻又软,手上的力度却不肯松一点。楚寒州不语,默默提笔,续了下半句。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颜翎看着他写完,突然有些出神:到底是不一样了。如果是还是小时候的楚寒州,一定会拦住他,一本正经地胡扯,不让他写这种悲情的诗句。
突然听见楚寒州的声音:“为什么下雨天心情不好?颜翎,告诉我。”
他没有用疑问句,语气是肯定的。
颜翎愣在原地,好半晌没说话。
良久,他才仿佛呓语一般缓缓道:
“因为……十年前,我也是在这么一场夜雨里失去了我的寒州哥哥。”
那时候,楚家未亡,家主还不是楚暮沉。楚家虽是世家,人丁却很单薄。上一代只有楚暮沉,楚思渺两兄弟。
楚暮沉加冠之后,独身去闯荡江湖。昔时年少,鲜衣怒马少年狂,长安街上,信手折花,比试文采,能赢登科状元;龙华一会上,一剑霜寒十四州,无人能胜;再后来,更是一人一剑杀上江南七十二座水匪城寨,救出数万被欺压的百姓……
那时,世人皆知,楚家暮沉,风华绝代!
楚寒州低头去看腰间的风华。荣光依旧,可不见当年故人,再窥不见过去遗风。
“郎艳独绝。若如你所说,我大概很仰慕他。”
“没看出来。”颜翎摇头:“暮沉叔叔爱逗人,你经常和他闹,老是被收拾。”
楚寒州不太能想象自己胡闹的样子。
“不是喜欢胡闹。就是比较倔,和小叔一样认真。”颜翎解释着,自己也笑了。“就像你第一次为我过生辰,天寒地冻,大雪封山的。暮沉叔叔不让你来,结果你还是一个人偷偷溜过来,送了我一支笛子当做生辰礼。我还担心你回去被罚,谁知你那时候就有小心思了。你说暮沉叔叔其实知道你一定会来,也一路派人跟着。彼此啊,都是心照不宣。”
“后来,黄河水患,朝廷赈灾银在洛阳城外被劫,暮沉叔叔去查案,正遇上在洛阳赏花的我娘亲,冼澹竹。”
“诗经里的澹竹?”
“外祖父一生为人清正,膝下只有娘亲一个女儿。舍不得她受委屈却也不敢溺爱,以君子之仪教导,索性就取名如此。”
“那之后他们熟识了?”
“这世上,有人半生陌路,也有人倾盖如故。他们联手破了灾银案,义结金兰一同游历江湖。”
“那颜觉呢?他是怎么认识楚、我父亲的?”楚寒州差点脱口而出楚暮沉的名字,好在及时改了口。
“当时其实是三人结义。暮沉叔叔,娘亲和颜觉。颜觉占了年纪大的优势做了兄长。后来娶了我娘亲,这辈分就照着出嫁从夫的规律,跟着颜觉喊。颜觉那时还不是一觉江南之主,一觉江南也不过是个三流势力。暮沉叔叔回楚家继承家主之位后,得南楚帮助才有如今的一觉江南。”
颜翎不屑冷笑:“南楚亡后,颜觉更是打着替楚家复仇的口号,收编了部分南楚势力,使得一觉江南一跃成为武林一流势力。即便如此,也不过明面上恭敬,背地里被人耻笑一句忘恩负义。”
楚寒州接话:“依你的性子,颜觉做的不止如此,否则不至于不顾父子之情。”
“依我的性子,寒州啊,”楚寒州觉得颜翎似乎话里有话:“你有多了解我?”
待他低头想看仔细,却只对上那人如出一辙的温和。
楚寒州没追究这一点点的奇怪,继续听颜翎讲过去。
“你觉得,南楚这种武林世家可能一夜之间满门皆灭?”
那年腊月,一整个月都没下过雪,只下了半月的冷雨,道路湿滑。一觉江南和南楚潇湘交好,年年有送礼往来。满打满算一个半月的路程,按着往年的惯例腊月二十五人马就该到。
颜翎那时刚过十一岁生辰,正期待着他的寒州哥哥托人给他带的新年礼物。
时隔多年,颜翎早记不清那一天是怎样的天色,只记得有一场倾盆大雨,淋死了他种的合欢花。
他最重要的小哥哥染着一身血色冒雨而来,失魂落魄仿佛从地狱逃走的幽魂。只来得及留下一句话,那些“恶鬼”就蜂拥而至,从他手里抢走了他的小哥哥。
那些恶魔以为他不知道,其实他一直跟在后面,轻功不好,摔得头破血流也不肯放弃。
最后他看见他的小哥哥像畜牲般被关在铁笼里,血迹斑斑,满身疮痍。
在那场夜雨里,从恶鬼之中走出一张熟悉到极点的面容。
那是他的父亲,流着同样血统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