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江湖人士皆以江南山庄的老庄主郁继马首是瞻。”

“郁继曾在河北一带拜访好友时和太祖皇帝有过一面之缘，两人虽年龄有差，却相谈甚欢，互相引为知己。”

“江南山庄在江南武林有着很深的影响力，老庄主郁继在听说太祖皇帝黄袍加身后，便带领着诸位英雄助阵太祖皇帝，希望他能重整山河，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太祖皇帝果真不负众望，以摧枯拉朽之势收复了前朝故土不说，还兼并了周围的许多小国家。”

“郁继老爷子越看太祖越满意，就想将自己的独女郁飞儿许配给太祖皇帝。”

“太祖皇帝当时已经成亲了，但是郁飞儿芳心暗许，美女爱英雄，又有郁继老爷子的撮合，这桩婚事居然也就成了。”

“太祖皇帝当时就向老爷子保证，纵使以后佳丽三千，也一定会好好疼爱郁飞儿。”

听到这儿，朱雀心中已然有了猜测，裴玠口中的郁继和郁飞儿恐怕就是他的外祖父和母亲。

同时，朱雀也很震惊，难道裴玠不是天圣帝的儿子吗？

天圣帝对裴玠的态度，看裴玠的眼神都太过热烈了，关于太祖皇帝之死朱雀在前一世也是听到一些传言的。

如果裴玠是太祖皇帝之死，按照那些流言蜚语，天圣帝真的会对裴玠这个侄子那么好吗？

裴玠的讲述还在继续，既然要坦白，说个清楚。

“太祖确实兑现了对郁继的诺言，对待郁飞儿十分好，两个人恩爱有加，相敬如宾。”

“太祖的发妻，之后的温皇后待郁飞儿也如同妹妹，他们之间的关系十分融洽。”

朱雀点了点头，拿起手边的茶壶给裴玠续了茶，心情并不轻松。

故事听到这里一切还是比较美好的，但美好的过程不一定有美好的结局。

“天下大定之后，太祖皇帝亲征的机会也就少了，曾经是江湖儿女的郁飞儿就只能跟着他进宫生活。”

“可天性活泼爱自由的郁飞儿哪里就能忍受的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

“又加上立国不久，太祖皇帝需要平衡朝臣之间的力量，于是这些人家的女儿就进了宫。”

“后宫就是前朝的写照，太祖皇帝再爱护郁飞儿，肯定也要宠幸其他的嫔妃，两人之间就产生了分歧。”

“再者，随着郁继老爷子的离世，江南山庄的势力就大不如前。”

“已经成为贵妃的郁飞儿经常受到名门望族出身的嫔妃们的排挤和嗤笑，让原本明艳如太阳的她开始郁郁寡欢起来。”

“而这一切忙于政事的太祖皇帝并不知道，温皇后想管，可自己的出身和温良的性格让她做起皇后来也是畏手畏脚，一时之间望门高女把持了太祖皇帝的后宫。”

这点朱雀是相信的，活了两世，她可真是太知道名门望族出身在京城官宦圈子里的作用了。

不然刘七宝也不会那么怨恨她占了名门高女的身份，逼她去死了。

裴玠话说得平铺直叙，语音语调也没有什么起伏，但朱雀就是听出了一种悲凉之意。

这是裴玠在替他的母亲郁飞儿鸣不平，一入宫门深似海，江湖儿女志在江湖，又怎么能在宫门深深度残生呢？

“终于有一天，郁飞儿忍受不了了。”

“在半个月都没有见到太祖又被妃嫔们嗤笑后，她溜出了京城。”

“也是在这个时候，太祖皇帝终于意识到郁飞儿在他心中的地位，便下令皇城司查探她的去处。”

“太祖皇帝其实一直都没有发现，跟在他身后的弟弟在她对郁飞儿动情的时候也情窦初开了。”

“事情就是像话本中说得那般传奇，出宫无地可去准备回江南的郁飞儿遇上了刚收复川蜀回京的晋王，也就是当今陛下。”

朱雀喝了口水压了压惊，这主角应该是都出来了。

“在晋王的说服之下，郁飞儿没有立马离开京城，而是住到了晋王在京郊的一处别苑中。”

“同时，晋王也没有将郁贵妃就在他别苑住的消息禀告给太祖皇帝，他任凭太祖的人在外寻找郁贵妃。”

朱雀叹了口气，在心中苦笑，英雄难过美人关一点都不假。

还有太祖皇帝，为什么总是要等到失去了才觉得珍贵呢？

朱雀相信郁飞儿一定是在宫中收到了不能言语的委屈，否则敢爱敢恨的江湖儿女不会不留一言就一走了之的。

额，这一点是朱雀从话本子上看到的。

话本子中的女侠爱就爱了，不爱的时候也是潇潇洒洒离去，是朱雀最欣赏的性格，她若是前世能多看点话本子，也不至于人家说一两句话就吞金死了。

裴玠握上走神朱雀的手，朝着她宠溺一笑，暂时止住了话题。

这下轮到朱雀急了，哪有说话说一半的，不过也怪她，怎么就走神了呢？

“然后呢？”朱雀还是忍不住问出了生。

“然后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朝夕相处中郁飞儿和晋王相爱了。”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裴玠紧张地注意着朱雀的神色，他想要知道朱雀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

出乎裴玠意料的是，朱雀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一点鄙夷之色。

她眨巴着眼睛问裴玠，“然后呢”，这个故事到这里肯定不是结局，因为听得认真，朱雀没有反应过来此时裴玠的打量。

“你不觉得晋王和郁飞儿之间的感情恶心吗？”

朱雀的手一怔，她倒是没有想到裴玠会这么问。

她看着裴玠漆黑如同墨染的眸子，想了一会才道：“既然太祖皇帝不能珍惜她，她为什么不能选择爱别人呢？”

裴玠呼出一口气，他迟迟不和朱雀说这事的最大原因，是因为他不认为世人都能认可他母亲的做法，毕竟在这个时代中女子从一而终的情感选择才是被人津津乐道所赞扬的。

还好他的小姑娘是与众不同的，如果母亲还活着，肯定会很喜欢小姑娘的。

这个时候，朱雀也反应过来了裴玠的不安，她反握住裴玠的手，二人默契相视，一切皆在不言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