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特尔自小生活在大漠上，对中原的了解也不过是琼库什里的长辈口口相传。

商葵和遇从之是他见过的唯二中原人，尤其商葵还有这样神奇的术法，巴特尔向往极了。

但商葵拒绝了他。

并非是不愿教，而是无从教起。

商葵出自混沌，生来就开了识海，没有经过筑基练气，也无结丹，却可以直接开始呼吸吐纳学习咒诀。

对于巴特尔这样完全没有基础的人来说，商葵不知如何教。

她说：“我可以教你拳脚功夫。”

“我不要学拳脚功夫！”巴特尔憋着嘴急道：“我要会飞行！像那雄鹰！”

商葵仰头木着脸没作声，想说这御剑连我都不会，怎么可能教你？

她的反应落在巴特尔的眼里就是不近人情。

想到自己今天这般委曲求全，挨了一通欺负，结果还没能拜师，巴特尔顿时放声大哭着跑走了。

商葵默了半晌，回到了柳荫下继续打坐。

虽然目前她已经将体内的混沌之气控制住了，却还并没有完全融会贯通，还需要慢慢调息。

可她没想到，巴特尔这一走，竟是到了太阳下山都还没回来。

巴父和巴母急得不行。

大漠中夜晚的温度很低，要是巴特尔赶不回来，也不知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得知是商葵拒绝领巴特尔入修行的门，巴父难免有些怨怪。

“哎哟商姑娘，这小孩子嘛，你忽悠他几句不就好了？这可怎么办……”

商葵一脸认真的疑惑：“小孩子就能欺骗了么？”

这话平日里说一说没事儿，可现在人丢了，再这样说，难保巴父不会觉得商葵是在火上浇油。

遇从之赶紧上前转圜道：“现在天还没黑，我们发动所有人去找，相信很快就能找到。”

好在巴父也并没有多想，听遇从之如此建议，立刻着急忙慌的跑去找琼库什的其他男人们一起商量出去找人。

商葵默不作声，掀了帘子出去，打算先行一步出发。

遇从之看出她的决定，又安抚了巴母几句跟了过去。

“我同你一起。”他语气温和的说：“免得巴特尔没回来，你也丢了。”

商葵的方向感一向不好，在大漠这样四面八方都是差不多景致的地域，更是无法分辨。

商葵摇了摇头：“我会在绿洲留下自己的咒印。”顿了顿，又撇开视线接着道：“你说话好听，你留下来。”

通过这段时间和琼库什人的相处，商葵其实知道自己的性子不是那么招人喜欢。

尤其是和遇从之相比。

巴母曾经开导过她，现在巴特尔不见了，她却说不出安慰巴母的话。

这让商葵很有些不自在。

商葵的话虽说得没头没尾，语气还十分生硬，但遇从之还是听懂了。

他哑然失笑：“好，那我留在这里等你，注意安全。”

“嗯。”

※

很快，大漠的黑夜降临。

被日光照射了一整天的黄沙之中，散发出最后的余热，四周的气温逐渐低了下来，风声阵阵。

巴母一直站在毡帐外焦急的等待，留守的女人们点燃火把，让整个绿洲灯火通明。

不管是巴特尔还是外出找他的人，都能在几十里之外都能看到。

遇从之倒了一碗羊奶茶端给巴母：“别担心，巴特尔年纪虽小，却比同龄人要懂事，他不会走远的。”

巴母接过来道了声谢，回忆往昔：“他爷爷跟过中原的商队，见过世面，巴特尔从小在他爷爷跟前听那些事儿，对中原的一切都很好奇。”

说着，巴母反而对遇从之安抚道：“你同商姑娘说，别怪巴特尔，他其实是想多亲近商姑娘，才会经常去给她添麻烦的。”

遇从之点头应下：“她没有怪过巴特尔。只是，她也还在学习如何与人相处。”

“小哥你是好人，商姑娘也是。”

巴母笑着说：“我看你们二人朝夕相处的，感情也深厚，这年纪差不多了，也该把日子定下来了。”

“……”

虽说孩子丢了很心急，但还是不忘催着年轻人成婚。

遇从之无奈的笑了笑：“再说吧。”

“可不能再说。”巴母一本正经地的道：“商姑娘的年纪比你大吧？你不能耽误人家。”

遇从之依旧是从善如流的样子：“好，我们好好考虑。”

两人这样聊了一通下来，巴母心里的不安也消散了不少。

她向外看出去，却隐约瞧见那远处的沙包上似乎有个人影。

巴母登时睁大了双眼：“哟，那是谁回来了？是巴特尔吗？”

遇从之也循着巴母所指的方向看出去，凤目微微眯起：“好像不是，我去看看。”

那人的步伐很快，进入绿洲后，也并没有朝毡帐聚集的位置过来，而是直接奔了那内湖而去。

遇从之并没有上前，只是远远地坠着，一路跟着那人到了湖边。

那是一个姿色绝美的女子，即使一脸肃容，也仍旧遮掩不住她那倾国倾城之色。

她站在湖边，目光悲切的望着湖面，不知在想什么。

遇从之双手揣在袖兜里，靠在一棵沙柳后，低垂着头，夜色下，看不清他是何种神情。

那女子却是已经发现了遇从之，头也不回的说：“出来吧。”

她的声音轻言软语，又带着些高高在上的吩咐。

遇从之绵长的叹出一道鼻息。

他本也没想过这单薄的柳树能挡住自己。

遇从之从树后走了出来，缓步上前：“姑娘是为这湖底的剑阵而来？”

女子回身看来，在不远处的火把光亮下，看清了遇从之的脸，呼吸顿时一颤。

“望云……”

来人正是妙芙。

她不知自己有没有被魔界的人盯上，只时不时使用一下术法。

若不是今夜绿洲灯火闪耀，她还不一定能这么快找到这处。

见了遇从之，妙芙那面上的愁容立时显出了几分欣喜：“是你……”

遇从之神情淡淡的：“你认错人了。”

妙芙知道，自己即使会认错全天下的人，也不会认错望云。

眼前的人，虽不是望云本人，却是望云的魂器。

甚至，和望云长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