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天，鄞州城内的汉人百姓恢复正常生活。

只产生了一点大多数人没有察觉到的细小变化，城里许多店铺开始招女子做工了。

而俘获的蛮夷除了身居高位有审问价值的，其余全都缴了武器，在吴军的看管下丢去各处做苦力了。

秦章带人赶到之前，被大炮轰破的城墙和城门得暂且补上，在城里打斗时不小心损坏的房屋设施也要修缮。

还有秦仪君要在鄞州新开的育孤堂、学堂等，活计多着呢。

这时，特意放出去的“漏网之鱼”女真人，终于把鄞州府被吴朝攻占的消息，传递到了还在全力搜捕耶律德谨的完颜兀术处。

这些天没发现吴军有什么动静，巡逻路线和做饭时的炊烟数量与往常别无二致。

派出去搜捕的人迟迟没有回信，他本以为耶律德谨还逃亡在外，现在看来是大意了。

完颜兀术这才恍然，耶律德谨只怕早已落到吴军手里，泄露了契丹已乱的消息。

而吴军主将蒙鳌当机立断，不知从哪条道越过长城，直接出兵攻往鄞州。

逃出来的报信者是女真安插在府城里的探子，因不是守军未上城墙，不知道吴军具体人数和所用武器。

但他说那新式武器如同惊雷，轻而易举地把城门和城墙全都轰坏了。

几百契丹守军毫无还手之力，吴军长驱直入，当日城内的契丹高官府邸便被尽数攻破，活捉防御使和刺史。

攻城的吴军人数估摸着不下于三千之数，可能更多。

炸雷似的武器想必是吴朝新研制的，但完颜兀术百思不得其解，那攻城的数千人到底是怎么悄无声息地到了鄞州府城外。

他接手大军后加紧了巡逻部署，就是怕吴军趁虚而入。千人级别的军队骑着马儿避过了巡逻，时机该掌握有多巧妙才能做到？

难道军中有吴朝奸细，泄露了巡哨路线？！

再联想到前些日子潜入吴朝边境的各族精锐一去不回，怕是折在了外边，完颜兀术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

尤其是他女真勇士向来骁悍，若不是提前得知消息，调动了几倍人数的兵士去追剿，怎么也不可能全数覆没在吴朝境地，一个突围回来的也没有！

军中女真人数量本就不多，没了那几十精锐，契丹皇帝被斩杀后，完颜兀术花了好大功夫，杀了一大批契丹将领，才勉强压制住数万大军。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飞快生根发芽。

完颜兀术开始思量，军中的吴朝奸细到底是契丹人，还是其他小部族的人。

契丹人的嫌疑要小一些，往日整个国家都是契丹人做主，他们投靠弱吴做什么。

其他小部族跟女真一样，常年受契丹剥削压迫，倒是十分有可能投靠吴朝为自己寻求后路。

既然如此，得想办法把吴朝奸细解决掉。

完颜兀术盯着地图上的边境州府，鄞州、岵州、滦州、绥州、定州，这五座城百年前被契丹人打下改名，是翻越长城进攻吴朝的战略要地。

从此中原在长城之外无处落脚，只能缩在那道四处缺漏的破旧城墙里。

鄞州被攻占，就像埋下了一颗钉子，让吴军不必再固守关内。

父亲现在正全力除去契丹贵族，忙着占据上京等都城，无暇顾及吴朝，他必须守好边境！

但吴军有了比投石机还厉害的攻城利器，守城自然也不在话下，鄞州一时半会是没有办法了。

一座小城而已，就当暂时让给中原人歇一歇脚，等女真打理好了内乱，随时可以再抢回来！

完颜兀术不得不承认，蒙鳌是个强大的对手。

从前耶律德谨不是什么草包，也没能在他手里占得什么便宜。现在吴军有了未知的新武器，就更没办法了。

女真在吴朝又没有探子，在知晓新武器的克制之法前，不能轻举妄动。

当务之急，是把奸细揪出来弄死，不然以后所有的举动，都会暴露在吴军眼皮子底下。

完颜兀术眼中冒出和他粗野外表极不相符的精光，他想起了因为蒙古侵袭，不得不停止进攻吴朝的西夏。

西夏怕被吴朝和蒙古前后夹击应接不暇，所以调兵抗蒙之前干脆派出一支敢死队夜袭吴军，烧毁粮草后还杀伤了很多马儿，让那姓靳的吴将元气大伤。

他也可以学一学西夏。

蒙鳌派了几千人去攻占鄞州，那几千人都是骑兵，现在吴军大营周围的巡视守卫肯定没有以往周全。

完颜兀术决定在女真以外的各部族精锐中，挑出五百人来组成突袭队，跟西夏一样趁夜潜入吴军大营，烧粮杀马！

一旦成功，相当于把蒙鳌手下的骑兵废了大半，只能休养生息。

这五百人基本算是有去无回了，若其中混了吴朝奸细，肯定会有所异动，一箭双雕。

完颜兀术想明白后，给父亲完颜旻去了封信，告知吴朝新武器之事，然后开始琢磨派哪些人去送死。

哦不，夜袭。

潼州州城，穿着简朴的书生和一个富贵逼人的公子哥儿坐于一间书铺内。

“朱兄，翠华书院上京赶考的学子，三日后乘船从汉中码头出发，朱兄便与他们同去吧。”

“书院学子同行，让我一个外人上船，是否……”

那公子哥儿挥了挥手上坠着大块暖玉的扇子：“诶，朱兄不必客气。那船是我王家的，况且朱兄如此有才能的举人，此次定能金榜题名。路上若再遇匪徒，耽误了考试，那多可惜！”

书生似是被说动了，犹豫一番后，感激地拱手应下：“那便多谢王兄了，他日若有所成，必结草衔环以报！”

公子哥儿见他应下，趁热打铁道：“不如朱兄明日便随我一同住到书院去？离进士科会试只有半月，考官也大致定了，书院里有许多先生正给学子押题，朱兄也去听听，万一押中了呢！”

书生闻言十分激动：“早听闻翠华书院的先生学问过人，若能得哪位先生指点，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