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晌，褚阑意跟着云清远踏进了枫荷院的大门。

“什么？他还想见我？”

云清舒不可思议的抬头，望向他们。

“为兄也觉奇怪，你与他早就没了瓜葛……”

云清远突然想到被囚禁在宫中时，褚玉炎看他妹妹的眼神，适时缄口。

“舒儿，只要你不愿去，就算是新皇也不会勉强你的！乖，咱不去好吗？”，褚阑意阻拦道。

以他对褚玉炎的了解，他不可能无缘无故提这样的要求。

一联想到褚玉炎将她关进密室，让她陪葬的疯狂行为，就脊背生凉。

“你别这么紧张嘛！”

云清舒眯起眼眸，不以为意笑道。

“妹妹，还是不要去了吧？”，云清远犹疑道。

云清舒去有利于他早点自裁，这对于他来说，省去了诸多麻烦；但是，在他猜不透褚玉炎到底有何想法的情况下，他自然是不愿自己的亲妹妹冒险的！

“哎呀，哥哥，怎么如此不自信了？那可是你的地盘耶！”，她眯眼笑道。

“既然你决定见他，那，那本王也要跟你一起去！”

褚阑意默了默，艰难地做了最终决定。

“好，我是没意见的，就看哥哥怎么说了~”，眼前少女依旧带着笑意。

“舒儿，这么严肃的事情就你还笑得出来！”

云清远食指微屈，轻弹了她脑门，嗔怪的语调。

大理寺监牢内。

褚玉炎坐在榻上，背靠着墙壁，微眯着双眼，盯着从一扇小小的窗户透进的光线，一动不动，好像活死人般。

听到脚步声，他转移目光看过来，落在云清舒身上，阴鸷的眸子闪过一抹亮光。

“云清舒，你果然来了，你看吧，你以为爱你的男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还是愿意让你涉险！”

褚玉炎起身，朝他走过来，语气轻蔑。

“你少挑拨离间，要不是舒儿坚持要来，本王绝不会答应！”

褚阑意阴沉着脸，神情异常凛冽。

“咦！没想到还能见到我这好皇叔呢！”

阴森的笑意没有半点温度，如霜剑刺着肌肤。

“人已经见到了，舒儿，咱们走！”

褚阑意一刻也不想待下去，拉起云清舒的手，欲离开。

“看来你确实在意她。只是孤竟不知你是从何时觊觎上自己的侄媳的？

不过，孤浅尝了几口，确实可口得很……”

“住口！”

褚阑意气急低吼。飞起不知哪来的一个石子弹在他胸口上，怒不可遏。

“皇叔急什么？这就听不下去？孤还准备给你讲讲细节呢！”

褚玉炎皱眉一刻，伸手捂住疼痛的胸口，依旧哂笑不已。

“找死！”

褚阑意怒意滔天，一掌劈开锁链，瞬移到褚玉炎面前。云清舒看过去时，他已经死死掐住了他的脖颈，手里的人被掐得涨红了脸，可眼神依旧阴鸷，不减半分。

“王爷何必与他计较呢……”

云清舒挤出一抹苦笑，又释然开来。

褚玉炎害她还不够吗？

她的名声不都是拜他所赐，还差这最后一时半刻不成？

“殿下既已见到了想见的人，可以安心上路了吧！”

云清远看不下去了，只想赶紧了结这桩事。

“孤只说见她，可没说见你们！”

褚玉炎费力挤出一句话来。

“王爷，你冷静点！”

云清远上前，拉住了褚阑意明显加重力道的手。

“好！你们暂且回避，让我与他单独待会！”

正好她也有话要跟他了结。

“不行！”

褚阑意一口拒绝。

“嗯……那这样，我不进去，他在里，我在外，你们到那尽头等着，也看得到这边情况！”

云清舒想了想道。

如是僵着无益，最终褚阑意妥协。

于是云清远又给褚玉炎手脚各加了一道重重的锁链，又给牢门重新上了锁，才拉着褚阑意离去。

“舒儿，没想到你还会来见我……”

褚玉炎眼中的桀骜阴鸷终于消散，平稳了许多。

“不是你要见我的吗？”，云清舒苦笑道。

“刚才不过是刺激宁王罢了，如果你不来，他们也不会逼你的。”

他带着若有似无的叹息道。

“倒还算清醒。你既然想见我，肯定是有话要说，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倒想听听你这样的人究竟能说出什么良善之言来！”

云清舒唇角勾起一抹笑，带着一丝不屑。

“舒儿，既然我都要死了，你可不可以乖点？”，难得的好语气。

“说话真是愈发怪异，什么乖不乖的，莫名其妙！”

云清舒有了一丝愠怒。

“你……当真不知晓我对你的情谊？要不是我心里还有你，为何将你留到现在？”

他笑意带苦，暴戾狠绝的眼里竟然有了一丝从未见过的温情。

“可笑！搁着哄三岁小孩儿呢！”

云清舒蹙眉不耐。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便是我心中所想，只是我一直不敢承认而已……”

褚玉炎突然认真看向她。

“你……”

她闪过一丝讶异，双眸渐至变冷，继续道，“你所谓的情谊便是将我置于死地？”

“如果我说我从来没有想要害你，你信吗？”，他有些无奈。

“信不信的有什么要紧，事情已经到这地步，你即将死去，我继续活着！”，她淡淡道。

“我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同意与你解除婚约，一步走错，步步错……今日找你来，只是想在临终之时再见见你，将你的模样记住，若有来世，希望还能寻到你……”

“你肯定后悔失去了我爹的支持，否则今日谁胜谁败还真不一定对吧？”，她反问道。

“不是，是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你了……”，语调低了几分下去。

“褚玉炎，都现在了，说这些还有何意义？跟你说实话吧，真正的云清舒早就死了，若她还活着，你亲口对她说，那该多好！”

云清舒压低了声音。

这是她最大的秘密，她只能说给这个将死之人，她没勇气再让其他活人知晓，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什么已死？你不是好好在我面前吗？”

褚玉炎瞪大了双眼，满脸疑惑。

“不管你信不信，那个与你少年情谊，一片真心却被无情辜负的云清舒已经死了，死在了镜湖那片冰冷刺骨的湖水中！如果你诚心悔过，死后就去地府找她认罪吧！”

她带着一丝恨意道。

“你对我有恨！我知晓……罢了，是我亲手将你推开的，怨不得旁人！”，他表情渐至痛苦。

“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吗？”

云清舒压着不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