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玉京站在那里，望着一脸脏兮兮的小孩子，他们的目光充满了呆滞，没有一丝希望。

干枯瘦如柴，嘴唇干裂，在秋风中瑟瑟发抖。

“唉！”贾玉京不是一个慈悲为怀的人，不过心里面还是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惆怅，感慨，悲凉，各种各样的滋味在心头滚动。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要离开。

在他转身一霎那间，一个明亮带着哀求的眼神让他收住了脚步。

“他多少钱？”

一个鬼鬼祟祟，鼠目寸光的汉子眼睛一亮，他搓搓手，诌媚一笑，点头哈腰道：“少，少爷，不多不多，一两银子足矣……”

“卖身契呢？”贾玉京见他的模样，心中一动，嘴角一撇，顿时便有了主意。

“没、没有卖身契，少爷，你给我钱就是了……”鼠目汉子眼珠子一转，连忙回道。

“你是他什么人？”贾玉京淡淡的道。

“我是他爹……”鼠目汉子道。

“啍，你当本少爷是什么？是猪吗？来人，拿下……”

“是，大人……”立刻就有人应声上前，一左一右将鼠目汉子手臂用力一拧。

“哎哟我的娘……”鼠目汉子痛的眼泪直飙。

“啪——”小春子用力朝着此人扇了一个大大的耳光。

“你个狗东西，瞎了你的狗眼，胆敢糊弄大人？如实招来，你是不是人贩子？”

“大、大人，饶命啊……”鼠目汉子脸色煞白，知道骗不了这群人，立刻就开口求饶。

“拉一边，砍了……”贾玉京摆摆手道。

“是，大人……”

“饶命啊，饶……”

“咔嚓……”士卒将其拖至路边，手起刀落。

“拿着吧，能养活儿女，尽量不要卖了！”贾玉京从怀中拿了一些碎银子，给了那几个人。

“多谢大人……”几个老父颤巍巍跪下叩头。

“大人，请……”孙传庭，杨廷麟，黄道周等人见过太多太多此一事，他们不是冷血动物，不过自身财力有限，天下难民千千万万，他们又能如何？

不过，贾玉京此举，倒是赢了他们的尊重。

“等一下，小子，你有没有家人？”

头发脏乱如鸡窝的小个子摇摇头。

“走吧，跟我进来……”贾玉京转身大踏步进入了督府。

小个子快步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

进了大厅，孙传庭坐于上位，贾玉京在下首，杨延麟在右首。

“贾大人，此次前来，可有圣旨？”孙传庭让人奉上茶，然后开口问道。

他最怕的事情就是皇帝的圣旨，反复无常，时贬时起用，搞的人心惶惶。

“没有，一切便宜行事……”贾玉京将一道手谕递给他。

孙传庭接过一看，眉头一皱：“九边监督，行监军之职，一切可便宜行事，若有抗命，诛九族……”

这是什么意思？派个大爷来混军功？便宜行事？他若然要指挥军队，败了是不是要自己负责去背黑锅？

“孙大人，孙继祖被李闯偷袭一事，白广恩总兵，没有前去救援，你打算怎么处理？”贾玉京拿着一杯茶，盖了几下，喝了一口，语气淡淡。

“还有此事？”孙传庭眉头一皱：“传令，白总兵，速速前来……”

“得令……”亲卫应声接令而去。

“贾大人，你以为如何处置？”孙传庭试探问道。

“孙大人，你是主帅，我就看看……”贾玉京一付漠不关心的姿态，他喝完了一杯茶，身边的小子机灵地上前斟茶。

孙传庭眼睛瞟向杨延麟与黄道周，意思是此人是个什么人，他会怎样做？

俩人眨眨眼睛，我们也不知道啊，此子属于心机阴沉之辈，表面笑眯眯，反面是狗屎的人。

他们可看不出来，贾玉京是什么人。

得不到有用信息，孙传庭心里也在盘算，怎么处理白总兵？

白总兵手下有一万多人，是军中一支强大的臂力，若然处理不好，对抗李闯，就更加难上加难了。

处罚轻重，很难拿捏……

正思索中，一条满嘴胡茬子的大汉大踏步而来。

“见过督师……”他声音粗犷，声如洪钟。

“免礼……”

“督师，不知道传末将前来，有何军务？”

“白总兵，凌晨时分，你为什么没有派兵支援李参将一部？导致他们几乎全军覆没……”孙传庭道。

“啊，大人，当时末将以为是敌人的虚实之计，让我前来支援，然后乘机偷袭西面，所以末将才没有发兵。

而且大人之策是三方固守……”白广恩大大咧咧道。

“这！”孙传庭眉头一皱，望向贾玉京，白广恩这一手，实际上就是推卸责任，把自己也带上了。

处罚吧，恐他心有怨气，如果今后不配合，又如之奈何？

不处罚，新来的监军大人好似面色不善，会不会上本参自己一本？

一时之间，他陷入了两难之地，沉默不语。

“唉，我总算知道，大明江山社稷败坏到今天的境地，是什么原因了。

除了天灾人祸，人活着总得有所承担。

想好久了，也没什么好想的。

想来想去，都怪天道回，喜欢虐待众生。

天上下雨，地上水流，众生皆苦。

白广恩，你接到急报，不但不派兵前去救援。

还舔不知耻将责任推给别人。

你有没有想过，因为你不派兵，几千士卒因此而亡？

你犯下如此大的过错，脸上居然没有一丝丝的后悔之心。

不知道是那个王八蛋，将你提上总兵之位，是不是受了受贿赂？

此人与你一样，该死，该杀……”

“这……”孙传庭、杨廷麟、黄道周面面相觑，提白总兵之人，正是当朝首辅周延儒，他怎么敢当众辱骂？

白广恩脸色一变，他还真的是上供了一万两银票，将首辅周廷儒喂饱了，否则他怎么可能当上剿匪总兵？

“放肆，你好大胆子，你是谁？居然当众污蔑二品朝廷命官？”

“你无需知道我是谁，以你个胆小如鼠的性格，你也没有资格知道我是谁，

还有，从现在起，你不是二品朝廷命官了，

因为你，犯了军法，抗命不遵，依，律，当，斩……”

最后几个字，贾玉京是逐字沉声读出，震撼的众人头脑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