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读完了。

李沐阳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

虽然他先前看过了一遍，可和读出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沈飞几人，都沉默不语，看着面前的碗筷发呆。

气氛变成十分沉重。

足足过去了五六分钟。

沈飞才吐了口气，最先开口说道：“看来，广汇在开始配制神药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后果。也许他这么做，是为了救赎。唉，只可惜，他到死也没有参悟透，玄通大师的话。”

李沐阳不禁好奇：“玄通大师临终前，已经预言到广汇必定会为当年所做的事付出代价，最终他以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不正是印证了因果循环吗？”

沈飞摇摇头：“我倒是觉得，玄通大师的话，是在说他自己。五十年前广汇纵火烧毁广明寺，真正的因，是玄通大师的自我牺牲精神。只是当玄通大师弥留之际，才参悟到他所谓的自我牺牲，实则并不伟大，反而是为了满足他的佛心，这便有了私欲。也正是因为他了证明自己的大无私，而导致广汇心生恶念，纵火烧寺，这才是真正因。”

“那么果呢？”叶静心问。

沈飞想了想说：“世间万物皆有果，玄通大师肉身成佛是果，广汇烧寺食尸是果，法严疯魔是果……一个因，可以产生无数个果。每个人，都在因果定律当中。”

叶静心撇撇嘴：“太高深，参不透。”

李沐阳揶揄的说：“你若是参透了，岂不是要出家当尼姑了？”

叶静心白了他一眼，反驳说：“照你这么说，沈局参透了，难道要去当和尚吗？”

沈飞哈哈笑道：“我有老婆孩子，正享受天伦之乐，得多想不开去当和尚啊？”

周玲芳嘁了声：“你要是去当和尚，我立刻带着孩子改嫁。”

沈飞捂着额头：“不行，坚决不行。”

几人半开玩笑，倒是把压抑的气氛缓解了许多。

李沐阳仔细将信装好，交给方紫芸：“紫芸，这封信回头你转交给闻展，我想当他知道真相之后，一定会惊掉下巴的。”

方紫芸点点头，将信收好，轻轻吐了口气，整个人似乎都变得轻松了不少：“任务完成，我明天一早就得赶回去。”

李沐阳一愣：“这么着急？”

方紫芸苦笑说：“是啊，我是临时请假出来的，你也知道那个地方，管理的非常严格。”

李沐阳心中微微有些失望，但是也知道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是个特殊的地方，每个人都各司其职，想必方紫芸能够出来，也是经过特批的。

叶静心见李沐阳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就没好气的说：“老李，你要是舍不得，完全可以跟着去嘛！反正方小姐工作的地方你也熟悉，可以省去适应环境这个步骤。咱们四分之三侦探所也没什么生意，索性就关门大吉好了。”

叶静心的一番话，弥漫着浓浓的醋味儿。

李沐阳心中叫苦不迭，沈飞夫妇笑而不语。

方紫芸却一本正经的说：“老李其实是有机会留在我们单位的，可他不愿意。先前我还以为他是因为性格散漫，不愿意受到束缚。我现在才有点明白，其实叶小姐才是真正的原因。”

叶静心脸蛋一红，忙不迭的说：“跟我有啥关系，我和他是雇佣关系。再说了，我对老同志没兴趣，他对我这个年纪的女人也没兴趣。”

李沐阳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连连给沈飞夫妇使眼色求助。

周玲芳就笑着说：“好了好了，你们的问题回去自己讨论，这丰盛的酒菜都凉了，我叫服务员去热热，咱们光顾着听广明寺的轶事了，还没填饱肚子呢。”

沈飞立刻配合的点头说：“没错，我去叫服务员。”

当下，沈飞叫来服务员，把菜肴重新热了下，几人放开了肚子，大吃大喝一番。

酒足饭饱，沈飞夫妇先告辞而去。

李沐阳盘算着给方紫芸安排住处，没想到方紫芸下飞机的时候，就已经预定了酒店。

他便和叶静心开车送方紫芸去酒店休息，约好晚上一起吃饭，自然由李沐阳这个东道主安排。

回到侦探所，叶静心就阴沉脸自顾玩手机。

李沐阳也没什么心情，坐在办公桌后抽着闷烟，心想方紫芸远来是客，晚上这顿饭的水准不能太低。可自己囊中羞涩，连吃小饭馆都没银子。叶静心这会儿醋坛子都打翻了，指望着跟她开口借钱肯定没戏。

思来想去，无奈之下，只得悄悄给陈淑敏发了一条信息求助。

很快，陈淑敏就给他转了五千块钱，还留言说如果不够用，随时告诉他。

李沐阳心里头一阵的羞愧，张口跟陈淑敏借钱，他这老爹当的太失败了。

下午四点钟，李沐阳就让叶静心找个够档次的地方订酒席，他则打车去接方紫芸。

没想到路上却接到了闻展打来的电话。

李沐阳心想，闻展不是被琐事缠身，怎么有空给他致电？难道是问静慧书信的事儿？

当下接通电话，正要开口问什么情况。

闻展就沉声说道：“老李，静慧的信，我已经看到了，是方紫芸把信拍成照片发给我的。”

李沐阳哦了一声，想了想问：“闻展，你有什么看法？”

闻展说道：“老李，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广汇在藏经阁里找到的那份神药配方，其实是我放在那里的。”

“额……”李沐阳顿时瞠目结舌。

闻展叹了口气：“这件事说起来并不复杂，在我们去广明寺之前，我就已经调查过广汇和法严。虽然当时收集的信息都是碎片式的，但是经过推敲我还是发现了一些秘密——那就是五十年前广明寺失火的真相以及法严企图利用神药制作肉身佛的事。”

“我去找你时，已经去过五台山了，经调查核实，广汇的确去过五台山寻找从广明寺逃出的僧人，只不过他前脚刚走，那位老师父就离奇身亡了。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我认为，那位老师父的死，肯定跟广汇有关系。”

“当年逃出广明寺的僧人，后来之所以都不在了，很可能是广汇为了掩盖真相，我逐一杀人灭口的。”

“所以，当我们抵达广明寺，法严弥留之际，把神药配方交给了我，并且告诉我，广汇才是真正的杀人魔头，一定要让他得到应有的报应。”

“那晚你将我从白骨洞救出来，我看到藏经阁里有大量的医学典籍，便猜测广汇肯定对此颇有研究，甚至到了痴迷的地步。就将神药配方藏于一本无名居士的手札当中，我相信只要广汇见到这份配方，一定会被其中的神奇之处深深迷惑，甚至会亲自调配药方，以身试药。”

李沐阳听得心跳如鼓，如此说来，广汇之死，闻展才是罪魁祸首？

“闻展，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李沐阳声音干涩的问。

闻展沉默的许久，悠悠的说道：“我不知道，不管是广汇还是法严，都不是我这么做的理由，但是你让我说清楚，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也许，这就是因果吧。”

“因果？”李沐阳喃喃的嘀咕了一句，心说闻展的因在哪里呢？

“好了，听说你今晚要宴请方紫芸，希望你们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闻展揶揄的说道。

李沐阳叹了口气，苦哈哈的说：“闻展，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你是不知道我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哈哈，我管你面对什么？以你李大神探的本事，还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吗？对了，明天还有个惊喜等着你哦。拜拜。”

“额？”李沐阳想要追问什么惊喜，闻展已经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