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楚溪沅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从修炼状态清醒过来。

眼前骤然多出一碗冒着气泡的绿汁，乍一看像是毒药，楚溪沅顺着手腕看过去，第一眼以为是雪寒，但细看又有些不同，“你……”

春竹淡道：“奴婢春竹。”

然后就闭嘴了。

这么高冷？

楚溪沅略一挑眉：“雪寒……”

“姐姐。”春竹答道。

然后又没话了。

“她是姐姐？”

春竹点头。

行吧，还真是问一句答一句，多的一个字不肯说。

楚溪沅失笑，抬手接过那碗执着地递到眼前的绿汁，微微嗅了一口，是炁灵花的叶子研磨成的汁。

炁灵花花径配合雪魄丹有快速提升灵力的妙用，而其叶子配合血融丹则能达到快速修复经脉的奇效，只是知道的人很少。

不过即便只是炁灵花叶对于调养经脉也有颇为不错的效果。

楚溪沅的经脉经过一晚上的调理也只是略微恢复了一点，依旧混乱不堪，破损的地方也不是那么容易修复的。

她借用龙焰之力在前，利用御神诀强行提升修为在后，虽然借此破掉了风素衣的御灵斗篷，可是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二，她这伤势，只怕比风素衣还重，短时间是不可能恢复的。

这还得多亏她的气海主动吸收了萧长歌不少灵力，否则这会儿她恐怕还在昏迷中。

楚溪沅没有多说什么，接过药碗一口喝下。

意料之中的味道，又苦又涩。

楚溪沅皱着眉头，倒是喝得一滴不剩，末了抬头问春竹：“炁灵花叶还有吗？我能要点吗？”

春竹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说得问主子。

“行吧。”楚溪沅点点头，“那回头我自己问吧，对了，萧长歌呢？他去哪儿了？”

春竹道：“国子监。”

国子监？

楚溪沅往窗外看了一眼，看日头这会儿应该刚到申时，算算时间学院大赛应该刚刚结束半决赛？

楚溪沅猛地从床上站了起来，一低头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身。

她微微顿了顿，脑海里闪过有些模糊的影像。

层层帷幔之下雾气弥漫，有人抱着她沉入水中，再然后——

记忆断片。

楚溪沅咬了咬唇，终究没有多问什么，出了四皇子府，直奔国子监而去。

今日的国子监比昨日更加热闹，八百里开外楚溪沅就已经感受到了人山人海的热气蒸腾，偌大的露天广场被围得水泄不通，她转了两圈，愣是没找到突破口进去里面。

楚溪沅有些犯愁，换做平日她大可以用灵力拨开人群直接挤进去，可这会儿她身上即便有萧长歌的灵力，可运转间经脉还是有些难以承受。

楚溪沅不想为难自己，正观望的时候，她的胳膊突然被人拉住，接着身旁传来熟悉的风骚金羽面具。

“你怎么出来了？”楚溪沅颇为意外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萧长歌。

萧长歌没有回答，问她：“想进去？”

“当然啊，”楚溪沅点头，“不然我来这儿干嘛？”

“嗯。”萧长歌嗯了一声，将楚溪沅揽到自己怀里，“我带你进去。”

尽管和萧长歌这样距离的接触也不是一次两次，甚至都抱着睡过不是一晚两晚了，然而这样当众被萧长歌抱在怀里，楚溪沅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尤其是萧长歌实在是太扎眼了，他一出现就将不少原本认真看比赛的人的注意力给抢了过来。

“不想我带你？”楚溪沅只是轻微动了动，根本谈不上挣扎，萧长歌却停了下来，低头看她。

楚溪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知道这人根本就是存心的。

“赶紧的吧你！”

面具下的唇角勾了勾，微微张口，吐出一个“好”字。

脚下一空，几个呼吸之后，楚溪沅便感觉踩到了实处，她微微偏头，看清楚了这里不是观众席，而是待战区，坐着大部分本届学院大赛的参赛选手。

萧长歌将她放在了一个不太显眼的位置，因而没有引起什么关注。

楚溪沅松了口气，微微推开萧长歌，感受着这人仿佛不情不愿一副控诉楚溪沅卸磨杀驴的样子，她也没理会，踮着脚尖睁大眼睛四处搜寻着什么。

萧长歌笑道：“找什么呢？为什么不问问我？”

楚溪沅依旧没理他。

萧长歌接着道：“别找了，积分赛结束之后计分的牌子就已经撤下去了，你是不是想知道天灵学宫排第几？”

楚溪沅点点头，她就是在找这个。

该尽的努力她都尽过了，她的伤势实在是不允许她在今日上午的积分赛赶来这里继续用灵符操纵抽签，再说抽签这种事作弊太过也是有风险的，她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做的，便也只剩下听天命了。

“第几？”

萧长歌本来想逗她一下，看着楚溪沅那双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嘴巴先于脑子告诉了她实话：“第一……”

“第一？！”楚溪沅瞪大了眼，“真的？”

不是楚溪沅不相信萧若璋他们的实力，只是擂台上虽然少了风素衣这个劲敌，然而积分赛一共七轮，她只拿到了三分，随后天灵学宫便只剩下三个人参赛。

比起其它正常五人参赛的学院，天灵学宫要想拿第一实在是太难！

楚溪沅早就清楚地计算过，即便有她昨日做的努力，天灵学宫今日要拿到高分还是几乎不可能。

国子监在积分赛中取得的积分和天灵学宫是一样的，而楚溪沅又不可能每一场都让国子监的人和炽枫学院的人对上消耗他们，这样做也太明显了，想要不引起别人怀疑都难。

然而其它学院当中实力足够挡住这两个学院的人也是屈指可数，楚溪沅怎么算天灵学宫要拿第一都够呛。

她激动之下也忘了那么许多，一把抓住了萧长歌的衣袖：“你快跟我说说，天灵学宫是怎么赢的！”

看她这般神色，萧长歌不由弯了弯眼，知道她在问什么，也不废话，直接道出关键点：“你是不是忘了，皇室也派出了一支队伍参与本次学院大赛。”

“皇室？”楚溪沅愣了愣，她还真忘了，其实也不能说是忘了，只是皇室派出的那支队伍实在是不显眼，直白点说就是实力都不咋地。

团体赛的时候几乎所有学院都出力了但是他们没有，楚溪沅他们组织众人对抗炽枫、赤辉、关北、稷下四院的时候皇室的那支队伍连面都没露，不知道是躲起来了还是压根就没来得及登上玉灵山顶就被淘汰了。

抽签的时候楚溪沅的注意力也基本集中在实力超过七阶灵尊的那些人身上，她很肯定这其中并没有皇室的人。

“难道他们在扮猪吃虎？可是图什么啊？”楚溪沅不明白。

萧长歌微微笑了笑，眼神却有些发冷：“自然是图对帝王的不满。”

对霄云帝不满？

用这种方式？

楚溪沅不理解，但她更不理解霄云帝。

萧若璋身为皇子，却进入了天灵学宫，代表的还是天灵学宫参赛，萧玉衡一个王爷，他却让他作为炽枫学院的领队参与本届学院大赛，最奇怪的就是萧长歌。

也不知道霄云帝究竟怎么想的，竟然让他列席国子监的司正……

霄云帝不喜欢萧长歌霄云人尽皆知，但这还是楚溪沅第一次看到萧长歌这么直白的表达自己对霄云帝的敌意。

她脑子里的小马驹向来跑得很快，一瞬间就闪过了各种父子伦理、皇室隐秘的大剧。

萧长歌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看懂了她的眼神，又是惊讶又是好笑，抬手敲了敲她的头：“想什么，我是父皇亲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