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阎王殿下
作者:狐狸化妆不画尾巴 | 分类:古言 | 字数:14.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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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纤云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奈川还是陪着干笑两声,抿抿干燥的唇,想找杯水润一润。
手一伸,一只酒盏就递了上来。
“这是甜酒,贵人尝尝吧,不醉人的。”银汉双手奉盏,迎上奈川的目光,既恳切又希冀,本打算推拒的奈川看着他的眼神,什么话都说不出口,等回过神时,酒盏已经挨到了唇边。
她试着用嘴唇碰了碰,舌尖尝到了一丝梅汁的甜味儿,全然不似传闻中那般辛辣,她又大着胆子尝了一小口,馥郁的香气在口中弥漫开来,她满足地眯起眼睛回味片刻,然后又喝了一大口。
见奈川还算满意,银汉趁热打铁地拿起筷子,为她夹了一只翡翠虾仁:“这翡翠虾仁是咱家厨房的拿手菜,贵人也可一试。”
他这一动,旁边几个无所事事的公子也看了过来,眼神一撞,赶忙拿着酒杯银着围了过来。
或是为了区别开,他们的衣衫颜色繁杂,虽然都是纱料,可纱料的品质又有所不同,三五个围在奈川身边,衣衫飘飘荡荡,奈川陪笑的同时还得防着他们把衣角浸到自己碗里。
看出来奈川是个好说话的软脾气,他们也不再矜持,七嘴八舌地同她讲起自己夹来的菜是如何的美味,单是讲还不够,他们把各色美食装进干净的骨瓷碟里摆到奈川跟前,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等奈川在低头时,面前已经被盘子堆满了。
银汉的脑子比他们要活络些,见奈川面露难色,就放下筷子,转而又为她倒了一杯酒:“贵人,再来一杯吧。”
被这么多人看着,即便饿着肚子面对这各色美食,她也无法做到心无旁地畅吃一通,好在有银汉在侧,她感激地接过酒盏,向周遭各位示意,这一杯算是敬他们的用心。
她这一举杯,屋里确实安静不少,他们忙不迭地去拿自己的杯子添酒,然后挨个在她跟前谢过,末了,在一张张笑靥中,奈川看见了一个不大一样的人。
他没有举杯,没有挪位,甚至都没有看她,只是端坐在最外侧,头也不抬地望着地上一角发呆。
她喝过酒,笑着跟几个离得近的攀谈几句,然后状若无意地指到了那个人身上:“他是与你们一起的吗?”
“他叫纤云,是和我们一起来的,贵人莫怪,他走的就是那个调调,成天要死不活的。”说话的是站在她身后穿紫色衣衫的一位,语气多少有点嗔怪的意思。
“纤云?”奈川锁起眉心,疑道,“听起来不像个男子的名字,也是和你们一批,从那首词里挑的?”
“贵人聪慧过人,正是如此。”
这边正说着,已经有好事儿的伶人把纤云叫了过来,他行过的地方,都被人用避瘟疫的眼光避开,就这样,生给他在人堆里辟出了一条路。
他穿着一件素色纱衣,轻易就能透出下面的贴身里衣,奈川眼力过人,只看他走的这几步路,还有里衣的两只袖子上那些深深浅浅的红褐色痕迹,就清楚他最近应该是受过伤。
毕竟从化形到现在,大大小小的伤她也是挨过不少,血迹长什么样,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你叫我。”纤云在她身后站定,语气冷漠也没作礼,银汉是个老好人,赶忙替他打圆场:“贵人莫怪,他没规矩惯了,”
说着,他起身离开座位,将纤云硬塞到奈川旁边,催他:“还不快给贵人夹菜倒酒!”
奈川转着空酒盏,解下腰间的荷包递到银汉手里,几个伶人分了赏自请告退,乌乌泱泱的人群终于散去,奈川只觉得耳根清静,纤云不动,她也不问,刚好有空尝一尝眼前这一堆美味。
她吃得投入,吃到合胃口的还要停下筷子满足地眯起眼睛回味一下,静坐在一旁的纤云也终于有了动作,他缓缓偏过头,冷眸打量着她。
他皮相卓绝,在一批伶人中首屈一指,被寄予厚望,也是第一个被赐名的,初时鸨娘曾拿他当首阁培养,奈何他总不上进,还数次试图逃跑,罚过几次后还是不知悔改,也不好把他直接打死,就留着他这张“清冷疏离”的皮囊凑合使唤。
被他这么一盯着,奈川总感觉背上麻麻的,她咬着着头小心翼翼地瞟他一眼,把手边还没动过的菜朝他推了推:“你别总看我啊,你也吃。”
纤云看看盘子,又看看她,神色依旧冷得可怕。
他在南风馆呆了好几年,什么样的客人没见过,有清风霁月的玉人,有五大三粗的老爷,他们虽然有着不同的皮囊,但脱下衣服到了床上,无论哪位,都是一样的恶心。
不过像他面前这位只顾吃饭的,他还是头一回见。
他这是在玩儿什么新花样?
奈川见他没动,也不再继续劝,而是抬手给自己倒了杯酒:“若是不想在这儿坐着,就去找银汉领一份赏。”
仰头饮尽这杯酒,她摆摆手算是送客,纤云虽然弄不明白她的意图,但还是十分利落地起身离席,真是一刻都不想呆在这儿。
“等等。”
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纤云停下脚步,冷笑一声。
什么新花样?欲擒故纵吗?也不过如此。
他转过身,眼神落到桌上多出的那个小瓷瓶上,僵了僵。
“每日早晚各一次,涂在伤处,七日就能大好,也不留疤。”
奈川专心扒饭,说话说得也糊涂,纤云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没听明白,但还是下意识地婉拒了她:“不劳贵人费心。”
“没费心啊,我看你有伤,身上又刚好带着药,举手之劳而已。”
奈川吃得有点撑,起身给自己盛了碗鱼汤,她只顾着舀盆里的鱼肉,没发现自己那雪白的袖子已经落进了隔壁糖醋鲤鱼的汤汁里。
纤云眼看着她那沾了油的袖摆在空中摇摇荡荡,最后搭到了身上,看上去价值不菲的一件雪衣就这么遭了殃。
他眼皮跳了跳,欲言又止,既然没有理由拒绝,那便也只好收下了。
只是那早已平静成一潭死水的心绪,却莫名起了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