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月呜咽道：“师父！”

扶风眼里的愤怒和杀气渐渐熄灭，最终化为一股浓烈而又深沉的悲哀，他看着一瞬间好像已经迟暮的师父，强忍着才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

师父师父，亦师亦父，这世上他最亲近最敬爱的人，他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送死，可是他又能怎么做？

天灵尊者看着两位弟子脸上和眼中的哀伤，淡然而平静道：“越是灵修者，越是信命，结果不管如何，都是命数使然，无需介怀。”

说到这里，他看向扶风，柔声叹道：“风儿，你还年轻，资质超绝，只要你努力，那一丝希望虽然渺茫，但还是有的。”

扶风沉声问道：“师父，我们这颗地星，我们这个世界，为什么再也无人能踏出那一步了，当真是因为仙之本源被完全破坏了吗？”

天灵尊者稍作沉吟，幽幽叹道：“据古籍记载，三千年前我们这个世界曾经发生仙战，众仙陨灭，仙界和升仙门都被打得崩塌破灭不复存在了，仙之本源也因此而遭到毁灭性的破坏，所以仙战以后再无一人可修炼得道成仙，最强者也不过御空皓灵。上法时代因此而终究，我们这个世界从此步入中法时代，三千年来，不乏御空皓灵尊者想要踏入镇元太玄真灵之仙境，结果，无一人证道成功，都是身死道消的下场。所以啊，我们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仙之本源，上法时代的灵修盛世早已不复存在了，已经无法支持灵修者踏入那一步了，而我们如今已经处于中法时代的末期了，末法时代即将到来了。灵气一天天稀薄下去，再过五百年，就会彻底的枯竭，成为一个普通的世界，不知再过个多少年，这个世界就会彻底的毁灭，万物不存，归于寂灭。这宇宙浩渺无穷，星辰大海，但有生灵的世界又有几个？也许曾经很多，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一毁灭了，神话传说之中的神也好，仙也罢，终究都会死，不朽不灭，从古至今，从上法时代到我们这中法时代的末期，无数灵修者前赴后继，终究无人能踏出那终极一步，真正的超脱，终究不过是美好的愿望罢了。”

看着师父黯然的神色，扶风心里特别难受，空落落的，忍不住问道：“既然如此，既然结果都是一样的，那我们何苦如此苦修，意义又何在？“

天灵尊者沉默着，柔声叹道：“终究都在寻求那一丝渺茫的希望，只要满怀希望的走下去，终究会有个结果的。只要有一人成功了，那就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一丝真正的希望。”

扶风不解：“什么真正的希望？”

天灵尊者稍作沉吟，一脸的严肃和认真道：“传说，我们这个世界只要有一人能踏入那一步，登临仙境，体内就会自生仙之本源，就能够沟通天地间破碎的仙之本源，有机会将之慢慢修复，使我们这个世界慢慢恢复，灵气渐渐浓郁起来，有望重回上法时代的灵修盛世。”

扶风呢喃道：“只是为了一个渺茫的希望和结果吗？”

天灵尊者，柔声笑道：“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

扶风沉默，神情黯然。

然后他想起那枚一直潜伏在他身体里的仙人佩，原本暗淡的眼神猛然亮了起来。

依师父如今的境界，已经处于灵修者的巅峰了，距离那一步只差一脚，可是，就是这一步，却是真正的比登天还难。

如果他死在师父的手里，师父就可以得到自己的仙人佩，师父就可以再次得到仙人墓的机缘和造化。

这八年来，对于仙人佩和仙人令，他已经了解了不少。自从三千年前的上法时代终结之后，中法时代开启，仙人佩和仙人令差不多每五百年现世一次，据记载已经出现了四次了，加上他这一次，已经是第五次了。

传说，这个世界的灵修者想要成仙，唯有踏入仙人墓中才能觅得一丝仙缘，而只有得了仙人佩的人才有机会进入仙人墓，至于得到了仙人令的人，似乎只是一种候选，甚至只是为了养蛊，养出其中的最强者，手持仙人佩进入仙人墓，寻求那一丝飘渺的仙缘和希望。

至于具体情况，他所知有限，因为根本就没有具体的消息来源。

仙人墓的存在，似乎就是这个世界所有灵修者的最后希望，可想而知，每一次出现，都会引出怎样的腥风血雨。

如果师父能够得到他身上的仙人佩，就能够再次进入仙人墓，冲击镇元太玄真灵之仙境，成则登临仙境，傲视这方天地，给这个世界带来一丝真正的希望，败则无非一死，也总比枯坐等死的要好。

师父这一辈子为了他默默付出许多，他无法看着师父死去，他宁可自己死。

只是，他曾答应过会一直陪着沐月，帮她做一个真正的人，如今看来是做不到了，要食言了。

还有泠雪，他一直愧对泠雪，看来自己今生是无法偿还她对自己的情义了。

其实，他忘记了还有一个对不起的人，那便是他自己。

可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在他心里，师父，师弟，师妹，所有的亲人才是最重要的，为了他们他可以义无反顾的放弃一切，包括声名、地位以及生命。

深呼吸，他便打定了主意，可是怎样才能让自己死在师父的手里，师父一直那么疼爱自己，不可能出手杀自己，他知道师父跟他一样，即便是自己死，也不可能不愿意让他受到丝毫的伤害。

天灵尊者看着扶风变换不定的神色，沉默了许久，似乎洞明了真相。他的眼睛一点一点睁大，眼眸一点一点变亮，亮如星辰，银光熠熠，他差点因为欣喜和激动而放声大笑起来。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安然和平静，看着扶风微微笑道：“风儿，不要多想，为师因为仙人配才有今日之成就，如今又因为仙人令而了结，这便是因果。”

扶风暗暗深呼吸，沉沉道：“师父，徒儿不会让您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