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笛笑了，明亮的黑眸中有柔情流转，她说：“如果你接不住，自然就会死。”

我嘴角微微上翘，冷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又有什么理由让你活着。”话音刚落，我手中的黑色枪尖再进半寸，直接刺进了女人的眉心，不过只是破皮了，我并没有真的痛下杀手，辣手摧花，因为这女人还算实诚。

但是我也没有让她好受，通过枪尖，将一丝丝至寒至阴至暗的灵气传入了她的眉心里面，直接破化掉了她的灵魂本源印记。

颜笛原本惨白的脸色微微泛起了一点浅淡而诡异的黑色，温柔的嘴角流出丝丝冒着寒气的鲜血，却依然毫无畏惧的与我对视。

我冷冷道：“还不说实话？”

“仙人佩。”颜笛的声音很轻。

我微微蹙眉，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沉默的看着面前已经任我宰割的女人，我传音问道：“白，你说如何处置？”

白神色沉重，眉头紧皱，稍许之后，轻叹道：“看来已经泄露了。”

我冷笑道：“那是自然，只是这件事情没有外人知道，又是谁传出去的？”

“反正不是你我传出去的。”白愤愤道：“这座城也好，华宇也好，恐怕再也不安生了，我们恐怕再也不得安生了，幸亏没有去找香儿他们。”

我冷酷道：“那就都杀了。”

白苦笑道：“你能都杀完？妖魔鬼怪那么多，要是都出来搅风搅雨，那我们就只能是过街老鼠了。”

我沉默不语，脸色渐渐阴沉，杀气渐重。

我冷冷地盯着颜笛，沉声问道：“谁告诉你的？”

“阴罗，阴魔的二弟子。”女人看着我的眼睛，神色淡定而从容。

“果然是他，该死的混账。”我暗骂着，看着女人，冷笑道：“你说的不错，仙人佩的确在我的身上，所以，你觉得我还能放了你？”

“我一向不多嘴的。”颜笛柔美浅笑。

我笑了笑：“你觉得我会信你。”

“不会。”

“所以，你只能死。”

“怎样我才可以不死？”

“除非你听我的话，不过，只有死人才会真的听话。”

“所以，我非死不可？”颜笛神色复杂而又忧伤的看着我。

“非死不可。”

“那你怎么不动手？”颜笛浅笑。

我紧抓在手中的黑色灵枪突然溃散开来，化作一团团破碎的黑雾，消散在寒风之中，我微微皱眉。

颜笛再次张开嘴巴，吐出一大口带冰粒的鲜血，娇嫩的身躯虚弱而摇晃着，差点落进水中。

我冷冷地盯着她，直到她站稳身体，才淡淡说道：“你早就可以将灵枪散去的，为何一直不散，想试一下我会不会真的直接一枪杀了你？”

颜笛没有说话，许久才幽幽叹道：“阴罗阴森已经死了。”

这倒让我颇感意外。

我盯着颜笛，没有说话，我想看一看这个陌生的女人到底想做什么，可是她一直都只是那样温柔而又忧伤的看着我笑着。

笑得有些飘渺而不真实。

她柔声说道：“你真要杀了我，就没有人知道了。”

我冷笑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有没有告诉其他人呢？”

“他们不敢。”女人微微一笑：“他们不想死，一旦告诉别人，就只能死，不说出来反而还能好好活着。”

白点了点头，以示认可，传音给我道：“她说的对。”

“即便如此，可你又能拿什么保证你不会说出去？”我始终凝盯着女人那双始终温纯而忧郁的眼眸。

“还记得婉儿吗？”女人幽幽轻叹一声，神色里说不出的忧伤和寂寞。

婉儿二字，不吝于一声惊雷，在我的心神中爆炸开来，带来一阵尖锐而剧烈的疼痛，我皱紧了眉头，盯着女人的眼睛，冷冷问道：“你到底是谁？”

“魔笛呀。”女人轻声笑道：“真想杀了你。”

她虽然在笑，但眸子里对我的杀意，确实真实而又浓烈的。

我沉默不语。

如果，在这人世间，我还有软肋，那么便是婉儿，但凡提到她，我便输了。

婉儿，在死前也跟我说过，她说她希望我这一生都能始终如一，不要让任何人任何事成为我的软肋。

因为不管是谁，哪怕就是传说中的那些神灵，一旦有了软肋，也就会有了破绽，会变得软弱，就会容易受伤，就会容易死。

在灵修者这条道上，想要走下去，没有软肋是最好的，那样才能一往无前。

可是，我不清楚，她也不清楚，我们，我们彼此间不知不觉的就称为了彼此的软肋了。

三年前，白就跟我说过，我是因为没有遇到在乎的那个人，所以才漠视一切。

我也以为像我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在乎某个人。

但当那天遇到婉儿之后，我才知道，在很多方面，我跟一个普通凡人，原来并没有任何区别。

女人缓缓转身，望着香江下游，喃喃叹道：“你若死了，去陪婉儿岂不更好，那样婉儿也就不会孤单寂寞了。”

我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如果你想要杀我，就动手，如果你下不了手，就可以走了。”颜笛的声音轻柔但十分冷淡。

我沉默着，却已没有了任何杀机，我知道不管她跟婉儿有没有关系，我都不会再杀她了。

散去一身阴冷的气息和杀机，魂界星空中恢复了暗淡，那三十六瓣黑莲停止了旋转，渐渐淡化而隐没不见。

白轻叹一声，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走吧。”

女人再一次横笛在前，笛声再起，却是说不出的忧伤和悲凉，如诉如泣。

“她还存在。”我淡淡的丢下这句话，转身一步跨出小舟，踏在水面上，一步一步往岸边走去，每一步落下，脚下的江水都会瞬间凝结成浮冰。

笛声突然停顿，在我的灵识中，女人娇弱的身体微微颤动着，两横清泪缓缓落下，划过苍白的脸颊，轻声呢喃着：“婉儿，你真的还在吗？”

我苦笑一声，没有回头，直接沿着江边，朝上游走去。

灵识中那一叶扁舟在江中缓缓飘荡，笛声再次响起，悲凉中隐隐伴随着一点点希望和期待，小舟越飘越远，最后化为一个黑点，消失于茫茫夜色雾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