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大陆东北部，本就是漫天黄沙飘扬的戈壁在因承受第二律者死亡的代价后稀少可怜的生物已然全部灭亡，临近的几座城市在短时间内被风化成废墟。

沈芙站在研究所附近的沙丘，望着这片灰土色的世界，大概就如现文明第二律者，从这个节点开始，人类文明被强行向前推进一大步。

风滚草在起伏的荒原滚动，被忽然吹来的飓风掀上天穹，在某个瞬间，数十道身影浩浩荡荡的出现在地平线尽头，它们庞大的身躯覆盖了日光的照耀，那像是一只钢铁阵线。

崩坏兽群落。

通过望远镜见到这一幕的爱茵下意识对那份压迫感产生畏惧倒退两步，这仅仅是排除崩坏帝王在外的崩坏兽群，可纵然是量产出现的战车崩坏兽在无阻碍的情况下都能毁灭村庄。

“不觉得有些奇怪么？”爱茵回过神来，低声问道，“按常理来看，这里不应该会出现大量的下级崩坏兽，当时你出现还有这次，这里已经违反常理了。”

爱茵的话有所根据，她曾探查过第一律者和第二律者死后的战场，最后得出定论便是一个区域的崩坏能浓度若是过高，那么会是下级崩坏兽都无法存活的地方。

这片戈壁恰好就是这样一个区域，研究所设立于边缘，既满足了研究第二律者残存的空间波动，又不会遭到崩坏兽的袭击，但和谐并没有维持多久。

从某天开始，地面上游荡起各式的下级崩坏兽，幸运的是研究所建立在地下始终没有受到进攻，可依照这副情况下去，迟早有一天研究所的入口会被崩坏兽踏入。

爱茵的话其实将心中的忧愁说了出来，不会诞生下级崩坏兽，可会诞生上级。

即帝王级崩坏兽，人类在历经第一第二律者的冲击，对帝王级崩坏兽的图鉴收集仍然有限，毫无例外的是它们出现的地方都会造成大破坏。

如果诞生的话，会是哪头帝王级崩坏兽？

“近期收集的数据还不错，我已经申请更换实验区域。”崩坏兽愈来愈近，爱茵的面色沉了些，她望向身旁的女孩，“接下来麻烦你。”

沈芙轻轻点头，她的衣摆在风沙中微动。爱茵能明显感受到在瞬间，周围发生了难以言喻的变化。

无形的崩坏能粒子奔涌，它们形成巨大的龙卷风将以沈芙为中心的区域笼罩，女孩垂眸注视起在手中溢散开如烟花般的微粒。

明镜之镜，她能感受到操纵崩坏能的细节，能做的事情更多。

这是件好事，不过在圣痕损毁后，细致调动崩坏能却会加深沈芙受到的侵蚀，削减女孩未知的寿命。

就像是点燃的冷焰火，它会驱散灰暗带来璀璨的光芒，可它能持续的时间只有那么多，每次闪烁都是在朝着彻底熄灭推进一步。

何时会熄灭？沈芙暂时不得而知，距离那时还有很久，从中找到解决的办法也说不定。

至少她面对眼下的状况没有问题。

随着意志，崩坏能粒子在奔涌向前的怪物头顶构筑起无形且庞大的达摩克里斯之剑，站在沙丘上的少女迎着滚滚翻涌的沙浪，五指缓缓握紧。

沙地传来震动，巨剑降落的须臾间斩碎了崩坏兽的身躯，没有灵智的怪物们因而减缓速度，还没等它们继续加速向前，无数粗糙凝聚的长剑便紧随划开身躯。

斩杀崩坏兽群的时间是三分钟，爱茵这几天来已经见过很多次沈芙用如此的方法结束战斗，震撼感在心中涌起很小的浪花，更多的是求知欲。

结束战局的沈芙拍了拍衣摆沾染的风沙，她向着爱茵投去示意的目光，仿佛这只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爱茵擦干净自己的镜片，迷惑问道：“我把你的战斗方式和部队里的两位队长对比过，你们究竟是怎么做到这种地步的？”

“崩坏能循环链。”沈芙并不意外前文明拥有能操控崩坏能的人，她淡淡地解释道，“以自己的方式调动周围的崩坏能，再释放出去、循环。”

爱茵听着这番话觉得像天方夜谭，可能是她对战斗方面了解过少，觉得这么做还是完成量子跨越更简单。

她瞥向少女发丝垂落间精致的侧颜，哀愁感增添了一份幻灭的美感，却淡了很多，冰冷也在减少，沈芙更像是正常人了。

应该是希儿那孩子的功劳吧？

“新的研究所在哪？”沈芙忽地回眸问道。

“穆大陆不在联合国管控范围内，所以我们就近的国家是俄罗斯，莫斯科经济繁华，偶尔去克里姆林宫看看还不错。”

沈芙沉思几秒，说出句让爱茵感到莫名的话，“要是去神州该多好。”

沈芙回到了房间里，不出意外的小小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央，希儿坐在桌前低头看着书，同时打开电视机发痴声音，小女孩的目光在两者间徘徊。

学会简单的识字后，希儿对知识的渴求量开始增大。小女孩喜欢读一些透着真实和哀愁的故事，小脑袋里升起了富有哲学的问题就会来找沈芙。

第8章 越渐美好的未来

虽无法完全解答，但沈芙依旧会细心的向小女孩解释。

等去到俄罗斯就让希儿去上学吧。沈芙在心中如此想道。

希儿抬起眼眸，见沈芙回来立即将书本合上，跳下床光着小脚接过她脱下的外套，抚摸起留存在上面的风沙，小女孩露出困惑的表情。

沈芙唇角微动，想了想，她没有向小女孩解释的准备。

见此小女孩暗暗不满的撅起唇瓣，跟随在沈芙的身边，左看看右看看她的身体，视线定格在她还未拆掉绷带的手臂，“姐姐又出去做事了吧？”

“嗯……”沈芙犹豫着点头。

“姐姐。”希儿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的手臂。

“没有关系的。”沈芙无奈地轻笑，“暂时还没到用手的时候，其实我的伤已经好啦。”

希儿伸出指勾住她的指头，有很多叮嘱的话语想说，但小女孩聪明的意识到自己无法真正的控制对方，她只能扁着嘴说：“希儿不想你受伤。”

“我会注意的。”沈芙认真的回应小女孩，“这样做是在回报爱茵博士对我们的好，总有一天我会轻松下来陪希儿生活。

等我们到莫斯科，就让希儿去上学，我会在家里给你做好晚餐。”

她牵着小女孩的手离开童话屋来到厨房，研究所的厨具一应俱全，大量的食材藏在冷冻箱供于使用。

沈芙感到分外熟悉，除去正在逐渐提高的崩坏能操纵，她唯一满级的技艺就是厨艺。

来到前文明，她进厨房的次数很少，唯一的一次是为了希儿。现在收到爱茵还算不错的消息让她心情好转，再次有了给小女孩做菜的欲望。

“想吃什么？”沈芙蹲下身子瞧着小女孩神情纠结的脸蛋，忍不住戳了戳那染着朱红云霞般的腮帮。

希儿还在思考着姐姐的意思，简单话语中透出的温柔即便是对情感迟钝的她都能意识到，小女孩对此感到受宠若惊。

或许在真正了解沈芙前，希儿认为任何没理由的好都在暗中设好价格，只等待着她付出代价的一天，但随着时间推移，她发现姐姐似乎真的只是纯粹对她好。

沈芙不求回报，希儿反而会替对方感到不甘。姐姐应该得到些什么东西才对，得到的就取决于小女孩怎么做。

“只要是姐姐做的，我都喜欢吃。”希儿小跑过去拿来厨裙，小心的替沈芙穿好，为她打起蝴蝶结，“如果有慕斯蛋糕和冻橙子会更好。”

“那些是餐后甜点。”沈芙刮了刮小女孩挺立的琼鼻，“希儿首先要吃点有营养的菜，椒塔和牛吧。”

“不要甜椒，不要辣。”希儿犹豫着抗议道。

“我看过爱茵博士给你的体测数据，希儿太瘦了，有点不正常的亚健康，所以补充维生素的菜是必须的。”

“可是世界上不止辣椒一种蔬菜……”

沈芙开始切菜，站在身旁的希儿悄悄的将一切带有“椒”的食材拨到最后，率先将其余的推给她，小小的举动被看在眼中，让她忍不住轻笑一声。

“好啦，我不会强迫希儿，我们把辣椒和甜椒剔除吧。”

晚餐在和睦的气氛下结束。

剩余还未入眠前的时光里沈芙拾起了很久没有做过的练拳，这是种习惯性的举动，它不会带来正面或是负面的影响，却能让女孩空荡荡的内心感到充足。

在偶然间沈芙瞥见研究所电视机上跳出的新闻，那是一段采访，令人瞩目的是里面所提及的“高中生”以及“量子力学”。

两个违和的词汇交融并发出刺眼的光亮霎时间吸引无数人的注意。沈芙没能看到那位高中生的名字，但她已经意识到是谁。

命运在默默地向前推移。

……

戈壁的夜晚仍是灰黄色的，看见星空的夜晚是极少数，大部分时间天穹都被吹扬起的风沙覆盖，像是暴风雪时出现的光景。

微弱的光华映出深邃黑暗的影子，崩坏兽群又一次出现，在起伏的荒原朝着研究所的方向前进。这些怪物的感知极为灵敏，它们能嗅到驱使自己前进的人类气息，却没有智慧。

在沈芙出现前，很多次爱茵都是得益于研究所设立于地下，崩坏兽们踏过沙土传来地震般的感受，在长久时间找不到入口之后，它们离开了这里。

但这次明显有所不同。

绚烂的紫色光束凭空出现在研究所附近的地面，浓郁的崩坏能像是湖面泛动涟漪般层层荡开。

守夜在实验室打着瞌睡的研究员于瞬间被红色光束和警报声惊醒，他错愕的看着屏幕上正在飙升的数值，帝王级反应……

沉沉入睡的沈芙被用力的敲门声唤醒，连同的还有睡眼惺忪的希儿，小女孩迟钝的抬眸将目光投在她的身上，透着疑惑的情绪。

沈芙推开了门，神色难看的爱茵出现在视野里，话语本能的将要脱口而出，在见到希儿后又生生卡在喉咙。

沈芙读懂了对方的意思，于是折返回到床边低声安抚起小女孩，“姐姐有事要出去，希儿继续睡吧。”

“姐姐还要像傍晚那样么？”希儿不安的问道。小女孩莫名的有不太好的预感，刺激着大脑传来钝痛。

“对。”沈芙点头承认，“不会有危险的，姐姐会保护好希儿，这是我们的约定。”

“希儿不想要那样的约定，只希望姐姐好好的……”

沈芙短暂安静过后沉沉的“嗯”了一声，旋即推门离开。

等待不久的爱茵走在前方，“我想过可能会有帝王级崩坏兽出现，没想到会那么快……”

分明白天检测的时候一切都还正常，爱茵想着去到俄罗斯后新的生活，她已经计算好离开的日子，但崩坏没有给她们准备的时间。

仅是到了夜晚，事情就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沈芙了解爱茵的紧张，帝王级崩坏兽没有智慧，可它的破坏性很强，如果不做抵抗，这头怪物很可能将藏在地下的研究所一齐毁掉。

不仅如此，想要打碎这种级别怪物的防御，沈芙还要用出更强的攻击，女孩若是不有意克制力量，一样可能毁掉这。

这是一个无解的矛盾。

来到前文明后，首次让女孩感到有难度的敌人，沈芙不会输，她背负着沉重的事物，为了回报爱茵，还有等待自己的希儿和数百条生命。

“很抱歉，在战斗方面我真的帮不上什么。”爱茵语气愧疚的说道，女人的表情随着越渐沉重的气氛变得严肃起来，“但是我会尝试你替分担后顾之忧。”

“还要进行量子跳跃的实验么？”沈芙随口问道。

“这么多天来，我们对第二律者撕开空间的权能和量子之海有了更多的了解，如果稳定将落地，一定能成功。”

爱茵目光沉沉，“由我成为第一个实验体，如果我们能离开这，你在接下来的战斗就没有弱点了。”

沈芙张了张口，在走出研究所地下入口前她轻声朝着女人说了声“加油”，头也不回的踏进漫天风沙中。

爱茵沉默地感受着风裹挟着沙砾和崩坏能冲刷在面颊。

她可以相信沈芙么？

当然。她不认为女孩会输。

可不能因此就过度的依赖对方，既然是合作关系，那么为对方考虑才是常理。

想要让刻意收敛力量的沈芙战胜帝王级崩坏兽明显有为难的意思，因而实验必须要进行。

爱茵回到了实验室，所有的研究员都在混乱的警报声中醒来，目光炯炯的望着归来的博士。

“现在开始实验。”女人沉声说道，“准备第一次量子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