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知寒判断余茵的行为更像是一种情绪转嫁，通过心理咨询的方式将自身的压力转移到其他人身上，这在并不少见。余茵的生活圈子简单，大多朋友都是工作场合接触的，她不擅长于倾诉，找心理咨询师对她来说更有用。

他给她推荐了医生，让她放宽心。情绪问题在没有发展成心理问题前都是很唯心的，转移注意力是个很好的方法。

余茵在又一个周末见了燕知寒推荐的心理老师，是个年纪更大一些的女咨询师，看人的时候目光很平静、很理性，她的目光让余茵觉得信服。

一个多小时的咨询结束，诊断结果依然是没事，除了轻微的有些焦虑，余茵很健康。

余茵神色如常地从咨询室里出来，意料之中的答复，她的心情还算平静。

或许她该暂时将《AL》这款游戏放到一边，她的焦虑因它而起。目前“陪伴者”的更新有条不紊地步入了正轨，她也不必再为此进入副本。

可是——

没等她想明白可是什么，她在心理咨询所的门口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林照间。

他坐在门口的弧形沙发上，面无表情，似乎在对着角落的文竹盆栽发呆，深邃的眉骨微微拧起，那双眼睛毫无情绪，比起在工作场所见到的他，气质更凌厉一些。

余茵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她不确定林照间是否愿意在这种场合碰到下属。

只是还未等到她将自己藏匿起来，男人就在余光里发现了她，偏头看过来，停顿一下，点头示意，看起来似乎对这场偶遇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组长。”

再不打招呼就不礼貌了。余茵快步走过去，尽量收敛起自己的意外，不让他觉得冒犯，“好巧。”

林照间站起身，目光缓慢地从余茵的脸上滑过。

这一眼让余茵陡然生出紧张，心脏像被猛烈抓握了一下，下意识屏住呼吸。

“你来做心理咨询？”

林照间的声音低而沉，这种声音在静谧的空间里质感会放大，从耳尖擦过时如有共振，让人头皮酥麻。

他不紧不慢，余茵却觉得像在遭受上级的逼问，不太自在地说了声“嗯”。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让她觉得有压迫感，向后退了一步，“工作压力很大吗？”

林照间的问题听起来是普通上下级的寒暄，不像真的关心。

余茵随意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最近睡眠不太好。”

林照间小幅度地点了下头，“你要走了？”

余茵“嗯”了一声，“你在等人？”

“我预约的咨询师还在忙，我在这里等她。”

他语气平静，听起来似乎不认为做心理咨询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余茵松了口气，指了指门口，“那我先走了，公司见。”

他点头，“公司见。”

余茵向门口走去，自动门在身前打开，踏出之前，身后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

“余茵。”

她诧异地回头，“还有什么事吗？”

“今天在这里碰到我的事，请你为我保密。”

男人语气冷淡，用的祈使句，态度强硬。

余茵一愣，“当然，我也一样，希望今天的事，你能帮我保密。”

就像是达成了某种协议，交易双方的目光轻轻一撞，盖上了戳。

周一，余茵在万物科技的办公楼里见到了这位上司。

他又恢复了在工作场所的斯文冷淡，甚少与人交流，大多数时间都在自己的办公区域专心致志地进行着研发工作。赵子原时不时会揣着一肚子古灵精怪的鬼点子过去找他交流，他不厌其烦地听着，给出建议。

坦白来说，工作场合的林照间比起那天在心理咨询室遇到的他看起来要随和得多，没有那么强的压迫感了。对比起来，就像是心理咨询的那天，他的情绪处于不受控的状态下。

“余茵，吃饭去吧？”同事程秋喊她。

余茵收回眼，笑着应了一声。

吃饭的时候，程秋目光戏谑地盯着她，笑而不语。

余茵胡乱地抹了几下脸，“我脸上有东西？”

“不是。”程秋低声说，“你对老大，是不是，嗯？”

程秋眉毛生动地传递出她的情绪，“一上午，你看了他好几次，终于发现我们老大帅了？”

余茵好笑：“他是挺帅的。”

程秋的眉毛挑起来，眼睛放着精光，余茵顿了顿继续说，“但我对他没那方面的想法。”

程秋耷拉下肩膀，“哎，我还以为我一双火眼金睛发现了办公室的奸情。”

“你的火眼金睛还是用来发现bug吧。”余茵笑，“我和林照间真是八竿子打不着，你怎么会觉得我和他有什么。”

程秋瞪大眼，“你和他八竿子打不着？你俩电梯惊魂的事传遍整个公司了，公司内网上盛传你美救英雄的事迹，什么与怕黑的老大在电梯里度过困境，俘获他的少男芳心。出电梯的时候他脸色苍白的被你抱在怀里，他被送进医院，你一点事儿都没照常上班，太厉害了！”

余茵听得一脑门子问号，不是她提起都快忘记这茬事了。

“只是一场意外。”她说，“不要听信传言，他那个体型，被我抱在怀里，你觉得真实吗？”

“用了夸张的修辞手法。”

“这是虚构，不是修辞。”

余茵如有铜墙铁壁，任程秋怎么说都纹丝不动，程秋看出了她对林照间确实没意思，干脆也不再说，把话题转移到别的上面。

余茵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分神回忆电梯的事情。

经程秋一提醒，她突然意识到林照间对于黑暗的恐惧远远超过正常人怕黑的程度。

当时她觉得这是对方的隐私，不该过度揣测。

但现在回头一想，林照间接受咨询，似乎跟他怕黑的原因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