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

不过二字，却足以将他撕扯的骨肉分离。

男人固执的看着她的眼眸，她的话如同一柄重锤击下，瞬间就将他的心脏砸的血肉模糊。

“云舒……”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他望着那双清凌凌的杏眼，恨怒至极让他此刻的理智寸寸崩塌，腹部的剧痛和周围的喊杀声，亦无一不在提醒着他，过往自己所以为的一切温情，都是假的！

假的！都是假的！她骗我！

他舍身来救她！她却要他去死！

脖颈上的力道在慢慢收紧，指节用力到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他怒的双目猩红，眼中爆出血丝，却在看到她闭眸脸色开始变的青白的下一刻，像是受到了炮烙似的猛的松开了手。

他怔怔望向自己刚掐过她的那只正在发颤的右手……

他本该杀了她的，可他竟下不了手！

哈哈，她杀他时毫不犹豫，结果他却下不了手！！！

一瞬间，他只觉得眼前这一切可笑至极，几乎笑出了眼泪。

“咳咳……”

脖子上的手掌松开，刚刚才在死亡边缘走过一遭的云舒大口喘息。

眼见萧翊和周围的护卫此刻都还没注意到她，她迅速拔下插在男人腹部的匕首，随即将已经重伤流血的萧翊毫不留情的推下战马！

周围全是萧翊的护卫，为防这些护卫反应过来拿她做人质威胁萧景，她举起匕首一刀插向马屁股，下一刻马儿便吃痛狂奔起来！

“娘娘！”突如其来的巨大动静终于引起了身边护卫的注意，十一惊讶的看着云舒驾着马儿跟离弦的利箭一般冲出去。

本以为是马儿失控，还想前去追赶，却突然意识到，自家殿下好像不在上面。

想到这一点，他赶紧低头往下看去，却见自家殿下已经倒在人群中人事不知！

周围全是马匹和敌军，若非晚上天暗看不清，恐怕他已经遭了毒手！

“殿下！”十一驱马迅速来到他身边。

“别管她了， 我们立刻……离开……”

此刻的萧翊还有意识，躺在血泊里的他张了张嘴道，“萧景既然敢对我下手……父皇一定是……一定是出事了，我们现在……立刻……立刻……回宫……咳咳……”

“属下遵命，殿下你别说话了。”从小跟着萧翊，除了先皇后离逝那会儿，他还从未见过从来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殿下露出这般虚弱的一面，十一张了张嘴，只觉喉咙干涩，有些说不出话来。

将人抱上马背，抬眸望向周围黑压压的敌群，和己方不断在减少的侍卫，他竟头一次生出了无力之感。

这么多人，他真的能成功护着殿下逃出去吗？

他突然有一点不确定了。

“十一！”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道气息雄浑的男声。

十一抬眼一看，十七正驾马狂奔而来。

“通道那边我已经打通，你带殿下先走，我带人殿后！”看了眼已经意识不太清楚的殿下，十七当机立断的道。

“我武艺比你好，由我殿后，殿下最有可能逃出去！”

敌人这么多，此刻殿后无异于送死，十七跟他是多年出生入死的兄弟，十一怔了怔，一时忍不住心里有点难以接受。

“好了，别犹豫了！等下走不了了！”一眼便看出他在想什么，十七没有给他反对的时间，直接一鞭子抽在二人同乘的马匹上，马儿便吃痛的朝前奔跑起来。

“不要……”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躺在马匹上的萧翊神情痛苦的喃喃了一声。

“不要去……不要……”

十一垂眸看了眼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殿下，又回头望了眼朝他露出憨厚笑容的十七……

“快带殿下走！”扬起大刀随手砍下一个敌人的头颅，十七朝他笑道，“等殿下登基了，记得带上两壶好酒，来坟上告诉我！”

十七这个傻大个这辈子没什么喜欢的东西，除了杀人和完成殿下的任务，唯独好酒，就连临死的时候，也馋那一口好酒。

“好！一定！”抬手朝对方挥了挥，十一仰头勉强压下眼中的热泪。

“走了！”将手中的长鞭狠狠挥下，这一路上他再不回头，带着萧翊往京城方向狂奔而去！

皇宫出事，不出意外，陛下是驾崩了！

他必须带着殿下，立刻回宫掌控大局！

*

“殿下，您怎么样了。”

好容易甩掉最后一波追赶的追兵，十一停下来，这才有时间检查殿下的情况。

男人的绣金常服已经彻底被血染红，撕开伤口周围的布料，看着已经开始变黑的皮肤，十一倒吸了一口凉气。

“有毒！”他抿了抿唇，想到刚才所见殿下躺在地上，而娘娘驾马而去的场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从小天赋极高，殿下的武艺比之十七还要好上许多，能近身将殿下伤成这般的，恐怕也就只有娘娘了！

想到二人之间的恩怨情仇，十一叹了口气，将殿下伤口周围清理了一下，撕下衣服上的布料将流血处包扎起来。

“还好殿下从小就遭遇暗杀和下毒，体质已有抗性，否则，恐怕早就撑不到现在了。”

包扎好伤口，十一叹息一声，想到留下来殿后的十七，他仰头看向天空。

别低头，眼泪会掉。

“十七……十七别去……”昏迷中的殿下似乎是梦到了十分可怕的事情，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襟，像是用尽全力的阻拦十七踏入那十死无生的命定结局。

“殿下，别难过了，我们该回去了。”吸了吸鼻子，十一一根一根手指的将萧翊的手拉开，看着男人，他脸上的神情从一开始的悲凉，逐渐变的坚定起来。

“放心，我答应过十七，一定会保护好您，护着您，回宫登基。”

他八岁就跟着殿下，那时候殿下刚满十岁，先皇后也还在，他是先皇后母亲那边旁系的孤儿，六岁的时候没了父母，先皇后看他无人照料，便让人将他接回了宫。

那时候的殿下还很小，他也很小，先皇后让他给殿下当玩伴，两个人便一直玩在一处。

在进宫前的两年，他一直过的是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日子，对于能够进宫，他内心很感激先皇后，因此，在先皇后去逝以后，他便自告奋勇，努力练习武艺，成为了当时殿下年龄最小的护卫。

他想，如果皇后娘娘临逝前的最后愿望是殿下日后能平安长大，他一定会拼尽全力的替她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