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登记处，周志涛把结婚证叠好，放到了内衣的口袋里。

程桂桂胡乱的一折，攥到了手心里。

周志涛眉头一皱，这么随便呢。

“去医院吗？”周志涛问道。

程桂桂摸了摸鼻子，一点都不疼了。

“不用去了，不疼了！”程桂桂大大咧咧地说。

周志涛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早知道没事的！

两个人往外走，突然有个人喊：“桂桂，程桂桂！”

程桂桂纳闷，这里也能碰到熟人，原主认识的人不少呢。

“桂桂，你怎么在这里呀？好久不见你了！”一个个头不高，长得有些妖媚的男人过来，笑着说。

程桂桂不想用这个词形容他，可她一看到这个人脑子里就蹦出了这个词，没办法。

程桂桂看了他一眼，你谁呀？

“桂桂，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初中28班的薛帅呀，你在27班，咱们两个还一起演过舞台剧呢，你忘了呀？“男人凑过来，亲热的说。

周志涛的眉头皱了皱，鼻子里轻轻的嗤了一声。

“你好，我不大记得了！”程桂桂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你不记得正常，那时候你是主角，我混在人堆里当群演，你可能没注意到我，我现在在县文化馆。”说着男人朝程桂桂伸出右手。

程桂桂犹豫了一下，她没有和陌生男人握手的习惯，她脑子里完全不记得这个男人。

站在一边的周志涛大大方方地伸出右手，替程桂桂握住了薛帅的手说：“薛帅你好，我是程桂桂的爱人！”

男人有些柔弱的手被周志涛紧紧地握着，有些紧张，他勉强笑了笑说：“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他抽出了右手，插进了兜里，他把手握成一个拳头，想，当兵的劲儿太大了，好热情呀！

他又转向程桂桂问道：“桂桂，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呀？”

周志涛已经把结婚证拿了出来，打开之后，又重新折了一下，拿在手里，心里想：你眼睛瞎吗？

薛帅有些尴尬地笑了说：“桂桂恭喜你呀！”

“谢谢，我们还有事，先走了！”程桂桂挤出一个笑，说完就要走。

“哎，桂桂，这是我单位的地址，你有空去县里，就去找我，我请你吃饭。”薛帅赶紧说道，并递过来一个纸条。

周志涛冷着脸接了过来说道：“谢谢！”

走出了政府大院，周志涛把手里的纸条揉碎了，随手扔到了道边的水沟里。

“去吃饭吧！”

“去哪里吃饭？”

“那边有一个国营饭店，听说还不错！”

程桂桂：你走了好几年，从哪里听说的还不错？

周志涛好像看懂了程桂桂的疑惑，接着说：“我听战友说的，有人休了探亲假，去吃过的。”

程桂桂心想，吃就吃呗，来到这里也没下过馆子，整天粗茶淡饭的，肠子都细了。

周志涛推着自行车大步往前走着，程桂桂气喘吁吁小跑着跟在后面。

走了一截，他好像意识到了不对，这才放慢了脚步。

程桂桂跟上他，没好气地说：“你再走快一些，我扭头就回双榆树村里了，吃你个饭还要跑个拉练。”

周志涛笑了笑，拍了拍车座子，说道：“要不你上来，我推着你走！”

程桂桂：这么高的车座儿，我腿儿都够不到脚蹬子，还是算了吧！

高清水家人都高，把车座子起那么高，这不是难为腿短的人吗？

“不坐，走着吧，远不远？”

“不远，就在前面！”

两个人默默地朝饭店走。

一路上，程桂桂没有提薛帅给的纸条，周志涛心里多少舒服了一些。

进了饭店，大厅里摆了十来张古朴的桌子，门口放着一块黑板，上面写着今天的菜。

可以吃大锅菜，也可以单点炒菜，单点炒菜会贵一些。

不管吃啥，都要钱和粮票。

周志涛挑了一个靠窗子，比较清净的座位坐下来。

服务员过来说道：“同志，吃小炒还是打菜？”

“吃小炒！”周志涛说。

服务员递给他一张菜单说：“你们先看看。”

周志涛接过纸，递给程桂桂：“你看，你想吃什么？”

程桂桂看了看，肚子里已经咕噜咕噜响了。

她特别喜欢吃肥肠这些动物内脏，几天不吃就馋的不行。

“溜肥肠，酱爆肝尖，胡辣汤”程桂桂脱口而出。

她还给周志涛，说：“你点你想吃的吧！”

“清炒小白菜，清蒸桂鱼，一碗素粥！”周志涛说道。

“你们要的太多了，两个人吃不完的！”服务员好心提醒道。

“那就不要酱爆肝尖了！”

“要，都要，我们不会浪费的。”周志涛坚定地说。

程桂桂心想：这得花不少钱呢，周志涛真舍得。

“你喜欢吃动物内脏？”周志涛问，就像大夫询问病人一样。

程桂桂根本没注意到周志涛的眼神，随口说：“喜欢！”

周志涛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换成了：“那就多吃点！我也爱吃，肥肠！”

程桂桂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和自己一样爱吃动物内脏的人，看周志涛的眼神多了一些志同道合。

菜上来之后，周志涛先给她夹了一筷子肥肠说：“趁热吃，好吃！”

程桂桂把肥肠放到嘴里，满嘴流油地说：“好吃，你也吃！”

周志涛夹起一块来放到嘴里，一咬，噗噗的油溢了满嘴，他脖子一伸咽了下去，又夹起一筷子小白菜，快速吃了下去。

油腻腻的一顿饭，程桂桂彻底解了馋，她心情不错。

她抱着一碗胡辣汤，吃溜溜喝着。

周志涛把素粥往她那边推了推，有些担心地说：“喝几口这个吧！”

“不喝，我不爱喝素粥！”程桂桂一皱眉说道。

“嗯，我也不爱喝，素粥！”周志涛一字一顿地说，“给我也喝一点胡辣汤吧！”

程桂桂不解地说：“你不爱喝还点，浪费粮票！”

周志涛把胡辣汤朝自己这边挪了挪，喝了起来，一会儿半大碗胡辣汤都被他喝完了，他一脑门子汗。

素粥没法儿带走，程桂桂只好把那素粥喝了下去。

两个人走出饭店，天已经黑了。

周志涛坐到车座上，把左胳膊移开，程桂桂钻入他臂膀，坐到了前面的大杠上。

夜色如水，一对新人缓缓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