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比将问我想象的要严重。

拜水族馆的规模所赐，水箱中的储水量大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集体破裂后的涌出的水流之大，直接把馆内大部分的排水管道冲瘫痪了。排水的速度根本跟不上水流倾泻的速度，而深海区附近更是重灾区。

十分钟不到，积水面就已经没过了将问我的大腿，极大地限制了将问我的腿部发力，而这积水中还有无数被异化的触手鱼类在疯狂地朝着他进攻。

像中大型鱼类还好说，体积大目标也大，而且并没有表现出能够使用灵能的迹象，就是单纯的身体强化和使用触手。对于将问我来说，就算不用「切断」也能凭着承载附魔被额外加成了锋锐的特质刀刃将其劈开。

最麻烦的还是那些小鱼和海鸟，海鸟数量少，目前还也没流窜多少到将问我的面前，无非是被异化后变得更加敏锐难以命中罢了。

但沙丁鱼群可是要了老命了。

成群的沙丁鱼绝对是大型水族馆必备的招牌之一，但此时却成了将问我最难解决的头号麻烦。

这些沙丁鱼的异化触手集中在身体后半，看着倒像是变成章鱼了，但它们的嘴中也异化出了多排且锋利的尖齿，这样看又像是变成了凶恶的食人鲳——被十几条触手疯狂摆动加持移速的高速食人鲳。

密密麻麻的异化沙丁鱼化作水中的黑影，开阖着利齿咬向将问我的双腿。

将问我一刀扫入水中劈死了几只，但这个积水深度加上水流的剧烈流动很快给予了刀刃莫大的阻力。看似后续的斩击力度能够扬起莫大的水花，可命中的异化沙丁鱼不仅受伤不重，还能顺着水花跃起到另一个视野外的角度，这种环境下将问我也是有力使不出，憋屈得要命。

“淦！”裹着蓝光的拳在水中炸起，靠近的十数条异化沙丁鱼瞬间毙命。

比起右手的刀，此时空置的左手附加「激流」的灵能放出打在水中倒是卓有成效。要不是触手太邪门了得尽量避免接触，此时将问我都想收起刀只靠双拳开路了。

‘早知道特质子弹这么费时，我还不如多同化一些投枪，至少储备多了现在还能有得用。’

特质子弹哪都好，就是体积太小微雕纹路的时候太花时间。

而在昨天的突袭中，将问我已经把特质投枪和特质子弹消耗一空，现在面对异化沙丁鱼群就缺少了能够迅速清场的手段。

这的确是份专门给他准备的礼物，不论是自己的状态，所处的环境，已经敌人的类型都摆明了是在针对自己的战斗方式。

‘这才隔了一个晚上。就算X先生有意针对我战斗方式的缺点，一晚上就能把整个水族馆变成使魔并兽化也太夸张了。’

水面的高度还在上升，将问我一刀一拳很快清理干净了靠近入口的章鱼和海獭，但是深海区里的水面高度和沙丁鱼群的数量却把自己困得数分钟都没有突破这个展区。

算了算时间，班级主团体的参观速度应该领先自己和姬如似一到两个展区。深海区已经是比较居中的位置，他们要跑也会往出口方向跑。

后续应该是偏向地面的海鸟区，再往后就是......

‘啧，好像在海鸟区以及珊瑚展区之后还有一个小一点的大水箱。那这个时间点他们反而很可能卡在比较安全的没什么生物的珊瑚区里，但绝对撑不了多久。’

将问我又一拳「激流」把一只七八米长跃起飞咬的双髻鲨打飞砸到墙壁里，心里默默地做出了决断。

‘我应该把靠近出口的异化生物都清干净了，争取的时间应该足够工作人员反应过来并逃跑。’

“一。”

代表着“脊”深入使用一阶段的“预借”技巧被使用，将问我的心跳开始加速，体温开始升高，奔腾在血液中的灵能流转速度成倍提高。

‘深海远海区大半处于地底，积水一时散不出去水面高度只会继续提升，既然这些异化鱼类不沾灵能，那么镇暴小队的火力应该足矣，班长这时候应该联络上兮姐了。’

‘入口的水平高度高于这里，就算不管这些沙丁鱼，主要依靠水流移动的它们也难以超出水族馆这个活动范围，唯一要担心的就是这里离海岸线太近。’

深吸一口气。

“不管了。只能希望镇暴小队快一点到达了，我先把加速水族馆里的人救出去，顺带把较大的威胁清一遍。”

以话语把目标刻进脑内，将问我迅速放空心思，专注于确立下来的目标。

幽蓝的灵能通过「激流」术式以高烈度的不稳定态放出，在水中激起的蓝色放电现象点亮了暗淡无光的积水。

将问我奋力一跃划出弧线飞出水面，在“脊”的精准操控下，不仅不会因为过大出力难以平衡对高度和距离的把控而被空间所限制，还能精准的在下落时踩在了跃起作咬状的异化海龟的背上。

犹如谪仙自云端轻踩白鹤，以其作为借力点的将问我使出了第二次「激流」，把“白鹤”踩死的同时借力二段飞跃出了深海远海区。

第四十一章 鲸鲨与人

随着不间断的楼梯和开始出现盘旋着的触手海鸟，积水水面也跟着下降，只到了堪堪抵在脚踝的高度。

将问我抬手掐住一只俯冲下来的异化海鸟的脖子，稍微用力就将其捏得眼球突起停止了挣扎，看了一眼还在试图缠绕上来的黑色触手，将问我把手里的鸟尸扔到一旁。

已经能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尖叫声和吵闹声了，但将问我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对于没有武装的普通人来说确实是只能挣扎着延缓死亡的到来。但对我来说没有灵能能力的怪物连让我用出切断都不配，这份礼物既然是给我的，真的会这么简单？他该不会是以为我会因为无辜同学的枉死而饱受痛苦吧？’

走入海鸟展厅，将问我果不其然见到了正主。

将问我突然想起来珊瑚区后面的展区是什么了，南海城水族馆的镇馆之宝，因为体型太多而单独拉出去一个水箱的一只二十米长的超巨型鲸鲨。

那眼前这个无视了对水的需求已经把后续展区全部撞穿的触须怪物明显就是曾经的镇馆之宝了，它已经把珊瑚区的人全部逼回了海鸟区。

“你，你不要过来啊！！”

不知名的男同学挥舞着手里原本是栏杆的空心铁皮棍子，似乎手持着武器就能逼退眼前异化后五米高近六十米长的鲸鲨怪物。

它身旁还有一些其他的鱼类和鸟类试图越过它庞大的躯体，对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人群发起进攻，但却被异化大鲸鲨那有力的触手直接拍成了肉泥。

而它面对着眼前渺小的人类，居然没有直接发起攻击，也没有在意他像是舞荧光棒似的动作。只是不断地假意做出要压迫过去的动作，随后又缩回去观察着他恐惧的样子和惊恐的眼神。

乐此不疲。

怪不得以这些异化鱼类的速度到了现在还没有对班级上的其他人造成伤亡，异化大鲸鲨根本没有对人群表现出和其他同类一样的攻击性，反而是表现出了一定的智慧和占有欲。

将问我没有贸然发起进攻，而是观察了一会儿它的行为模式。

‘不像是鱼，移动全靠触手，甚至在移动中也不会下意识地摆动鳍和尾，触手也不一样，其他的鱼类更像是被寄生了，本体和触手是两种生物被强行接在一起。

而这只明显更加浑圆一体，不使用的触手有序的朝向一边，不会不自觉地干扰其他触手的运动。’

‘而且明显有超出鱼类本能的行为模式，它在以人群因为自己的动作而产生反应而表现出了喜悦，鳍在不自觉地无序拍打。就算原型是对人比较无害的鲸鲨，这也太过智能和反本能了。’

它是不一样的，或许这就是礼物的正体，在“眼”中的视界里，他的头部脑子的位置隐约有着区别与黑白的颜色。

而就在将问我看着大鲸鲨数次逼退人群直到退无可退的时候，那个挥舞着铁棒的男同学因为过于害怕而失力倒下了。

“啊啊....啊啊啊！！救我！救我啊！！！”

而大鲸鲨也开始更进一步。

看着伸向自己的黑色粗壮触手，他挣扎着朝身后的同班同学爬去，触手已经卷上了他的腿，他迫切的希望能有人接住他伸出的手。

触手已经缠上了他的腰，似乎是它在玩弄玩具一般，仅仅是缠卷着增加他的恐惧，丝毫没有用力的意思。

所以男同学得以爬了一段，也伸手抓到离自己最近的人。

“救我！”绝望的血丝蔓延在他的双眼。

“啊啊啊！你滚啊！不要抓着老子！！！我踏马不想跟着你一起死！”回应他的是一脚又一脚的重踹。

他抓住的是赵凌，体育社团出身的赵凌没有胆气去拿起武器断后，却有力气把将要溺死的的人的生机断绝，明明他昨天还把人家当小弟呢。

在本能面前，人性多样却又存在趋同是可以被理解的，但是千万不要去高估它。

比粘腻触手的黑色要跟深沉的黑划过，快要把人全部卷进去的触手被砍断。

没有理会大鲸鲨断触的痛苦嘶吼，将问我继续出刀将被困住的男同学身上的触手斩断，他怕这些触手和章鱼须类似，断了之后剩余的部分还具有神经活性，断了之后应激直接把人缠绕卷死。

不是将问我多心，近三十厘米宽的触手哪怕是死后僵也对于普通人来说足够致命。

异化的大鲸鲨像是被玩具划破了皮的孩童，报复似的用扁平的巨头撞向了让它受伤的将问我。

‘触手连接着痛觉，这点也和其他的异化鱼类不同。’

将问我回身一手压在刀背上竖刀抵挡，弓步沉腰，在没有使用「激流」的情况下就抵住了巨物的力量。

意外的是有着「切断」被动加持的黑刀居然仅仅割破了鲸鲨的唇，卡在了鱼骨之中，仔细一看，这头格外大的鲸鲨的头骨早已凸起得厉害，有着恐怖的厚度和硬度。

‘真以为我砍不了你？’

幽蓝的荧光就要在刀刃上出现，目标却不是能够一击毙命的鱼头。

将问我没有忘记异化大鲸鲨还有着无数的粗壮触手可以如臂挥使的使用，却没想到它居然智能到了这个地步，那些触手没有袭击向它仇恨的目标将问我，而是越过了正在角力的他伸向了他背后那些恐惧的少年少女们。

“啧，救都救了......”

一脚「激流」踹开鲸鲨终止角力的状态，将问我跃起，凭着预借状态下的速度轻松地赶上了延伸不算快的触手。

「切断」加持之下，刀刃不会因为触手的过多数量带来的阻力而减弱威力，只是一刀，或者说只是拿着刀刃触碰上去，漫天飞舞的触手就尽数断落。

“嗷嗷！！”而在人群之前完成斩击的将问我刚刚回身，就看到鲸鲨的嘴巴张开得巨大带着庞大质量的冲力咬来。

而「切断」却恰巧在此时结束需要重新触发，来不及寻找更好破局方式的将问我只能选择把刀剑脱手，以双手抵住它的上下颚便以更好的发力。

突入起来的受力推着将问我向后滑动，人群在角落里被推过来的将问我分开，所有人都不得不在最近的距离注视着这一场瘦小与巨大的离奇角力。情况的巨变与震惊恐惧之类的复杂情绪在每一个普通人心中流淌。

将问我在受力中慢慢地调整着下身发力的姿势，在这过程中他已经被异化大鲸鲨的力量往后推了一米多，地面被他的双脚犁出了一道深陷。

“闹够了没有？”

双足就位，「激流」同时在四肢末端亮起，将问我不仅止住了眼前比自己高了几倍的六十米巨物的冲劲，甚至直接将其抬起！

异化大鲸鲨随着将问我的踏步前进而彻底腾空，在被抬起形成了三十多度角的之后被又一次亮起「激流」的双臂狠狠向着地面砸下。

不高的积水层被激起了巨大的水花。

将问我双手反手握住两腰的双刀出鞘，黑色的脊椎在衣物下亮起，双臂肌肉扭绞。

「强权武装·错翼两返」

涌上来的触手连阻拦片刻都做不到，幽蓝两刃反手轻易的划开了硕大的鱼头，未等鲸鲨临死反扑或是逃走，蓝色的光又几乎在同时划出了四道实线。

少年踏前两步，畸形的鱼兽头颅如花般绽放，黑红色的浊血飘洒带走了它的生命。

与「片羽越音」以及「两翼分光」单纯地推进速度让「切断」在接触事物后有限的时间内尽可能地扩大斩击面不同，「错翼两返」是相反的思路。

使用拔刀更快的反手上斩击后换为正手下斩击后再接一次交错横斩，过程中仅仅是踏步向前，舍弃了速度和斩击面积，换取在身前范围内尽可能地数次斩击，全部在一次「切断」触发的容许量内完成，造成最大的有效真实伤害。

近距离浑身被鲜血沾染的将问我回过身来，漆黑的面具边缘滴着血，两点蓝光于防风镜上轻晃。

将问我摘下这次全程没起什么作用的面具，却发现自己正被刀刃对着，自己的刀刃。

赵凌双手颤抖着握着对他来说有些太重了的黑刀，指向了怪物之战中的胜者。

将问我左右扫视，班级里除了他和姬如似全部到齐，无一人伤亡。可看向他的眼神和看向异化鲸鲨的眼神没有什么区别——看怪物的眼神。

惊恐，绝望，害怕。

人们并没有因为面具之下是同班同学的样貌而放松分毫，哪怕他们早已从少年的发型和没变过的衣物之上发现了将问我的身份。

鲜血染红了少年的短袖T恤，又从衣摆缓缓滴落，沉重的颜色如同人类对于超出常理事物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