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有牛奶吗？”

“呃....我们这只提供酒水。”吧台后的侍者神色慌张，但还是老实回答。

“那有蛋炒饭吗？”少年单手撑着脸颊，除了慵懒之外又有些好奇。

“呃，只有果盘可以吗？”

年轻的侍者不动神色地擦了擦冷汗，语气开始有些颤抖。

“唉，原来酒吧不会因为点了蛋炒饭就直接爆炸啊。”少年撇了撇嘴角看起来有些失望，“那还是橙汁吧，橙汁总有吧？”

“有，有的。”

侍者利落地倒了一杯加冰橙汁，只是眼神始终没有离开少年的身后。

统一穿着黑衣的武装士兵和穿着五花八门潮牌的年轻人们正互相举着黑洞洞的枪口朝向对方，而小年轻们持枪的手明显在抖，逐渐积攒的恐慌正在将这场对峙推向爆发的边缘。

侍者已经快吓懵了。

但初中辍学就是为了追求调酒事业的他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以一个服务性极强的动作为那杯橙汁插上了吸管，轻轻将它推到了少年面前。

与那群颤抖着持枪的穿着各种倒勾、VANS和猴头的小年轻，眼前的这位少年T恤上画风有些古早的挨打震惊脸动漫小人可谓是抽象得很。

那捂脸的棕发小人的眼神好像在说“连我爸爸都没打过我”，什么“BANDAI”也是没听说的牌子。

但侍者认识他T恤上别着的胸针，那是城里最好的高中的校徽！天呐，这还可能是个未成年人？

“啧，好涩啊，而且还不甜。你这橙汁居然还是现榨的？”喝了一口橙汁的疑似未成年的少年还在对饮品发表看法，而侍者却是受到了惊吓。

“啊！”侍者先枪响一步喊出了声，他越过少年的身影看到了有一个持枪的年轻人闭着眼扣下了扳机。

“砰。”

澄清与深红的酒业与玻璃破碎声响起，吧台后面酒柜边缘的几瓶酒遭了殃。

“咯。”侍者紧张的抱头蹲下，他听到了过于整齐划一而发出的枪械打开保险的声音。

‘要打起来了，要打起来啦！！老天保佑！老天保佑！！’他不断地祈祷着自己能在即将到来的枪战中存活，但预料之中的轰鸣没有响起。

因为他们手中的枪清一色地少了一半。

不是上半，也不是下半，光滑的截面出现在了枪身中段，断掉的那截枪管已经跌落到了地面上。年轻人们扣下扳机，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被削去超过二分之一的枪击发不了。

不过他们的面前，在两方对峙的中央凭空出现了一个背对着他们的少年，手上反握着的纯黑色匕首好像在隐隐向他们述说着一个不可能的答案。

正当他们手足无措时，一道声音的出现打消了他们心里的不安。

“让我来吧。”

年轻们人让开道路，让后方的的来人得以上前。那也是一位年轻人，但他明显更加俊秀且眼神似鹰般凌厉，很是不凡。

他的出现倒是让背对着的他们的少年转过了身来。

“咦？虽然猜到了会有个头头，但没想到还至少是个二阶，你是上次柳河城乱起来的时候觉醒的吧，还挺能藏的。”

转过身的将问我起了一点兴致，因为来人的身上已经主动涌动起了不差的灵能波动，就算是没佩戴“眼”也能根据灵子环境的躁动程度大致辨别出阶级。

“不错，我叫卢格，确实是几个月前才刚刚觉醒成为灵能者。”卢格点了头，反问一句，“你是官方的人？”

“算是吧。”将问我耸了耸肩。

“这是个误会，我们是想加入官方的。”

“枪哪来的？天朝帝国禁止民间持枪懂不懂啊？就这条你们就过不去政审。”将问我抬起匕首隔空点了点掉落在地上的枪管。

“这...枪是黑市里的人提供的，但并非是我们真的想要买枪。那人...是个很强的灵能者，我们不买恐怕就走不出去了。”卢格神色开始变得有些难看。

“我把他的事情告诉你们，能略去这回事吗？”但他还是想争取一下。

“你这都二阶了都不去异管局报备，而且你后面的这几个人应该也都是灵能者吧。你这非法组建灵能者社团，私下持有枪械，还在想着能一笔勾销？”

将问我觉得他有些太过天真了，真一心向阳的话那就一开始就别搞这些啊。

“呃....什么是‘异管局’？是官方的名字吗？我只知道应该会有这么个官方组织负责，但我真的不知道它在哪。”卢格这话的语气不似作假。

“上次动乱的时候你没看到我后面这群人？”

“看到了，但是那时他们都是直接朝着和我相似的人开火，我还以为官方对‘超能力’是全面打压的态度呢。”

卢格很是无奈，那时他是有主动找这些一看就是官方的人“自首”的想法。但因龙脉暴动而觉醒的人并不是常规灵能者觉醒的路子，大多觉悟不够就觉醒的一般当场就失控了，那时还有天命会的灵能者混在里面，那种情况下镇暴小队当然是直接开火，直接把想要投诚的卢格吓退了。

第五章 浮出水面的躁动者们

“也是前几天新闻上报道了‘灵能者’的存在，我才知道这种超能力叫什么，以及大概猜到了官方组织的态度。”

“呃....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啊。”将问我也是有点哑然，没想到官方消息是放出去了，但异管局和净除所这类机构的存在还是处于保密状态。

不过将问我还是没有松口，“不过你事情做都做了，你跟我说你是被逼上梁山的朝廷也不会信了。”

“你现在直接缴械投降，表现良好说不定蹲个一两年给你放出来了你就直接被招安了呢。”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卢格默默攥紧了双拳。

看到这一幕，将问我身后的镇暴小队又把垂下的枪械重新竖起。

不过将问我又抬手示意他们把枪放下，“你还想动手，你确定？”

“你的速度应该就是所谓的‘权能’吧，虽然不知道你口中的‘二阶’是什么样的划分，但我还是想试一试。”

卢格将双拳放在身前，“毕竟我还不想那么早就蹲进牢子里。”

橙色的灵能开始流转在他的双拳之上，是最大众的放出类叠加系。

“知道权能却不知道分阶，看来那个教给你相关知识的人饱藏祸心啊，也怪不得你还敢朝我发起挑战。”将问我收起特质匕首，也双手捏拳作出相似却更加标准的格斗架势，“小算盘打的挺响，那就如你所愿。让我看看你的态度吧，我不用权能。”

三瓣花开始旋转。

卢格自知底蕴不足便率先出手，两人之间不足十米远，二阶的速度让他像一道劲风般瞬间突至少年的面前。

他抬手就是一记大摆拳直冲少年的头部右侧，虽然以格斗的角度来看他这一拳缺陷很大，但也已经具备了基础的“形”，搭配上二阶那能够徒手扯住直升飞机起飞的力量倒是来势凶猛。

卢格曾以这灵能一拳将家用保险柜柜门击穿，他相信这样的全力一击能给少年带去足够的威胁。

只要他作出闪避的动作，自己的暗器就会作为后手亮出，只要劫持了他作为人质，自己就还有逃出去的机会。

但，少年不闪不避，甚至没有提前截住他出拳的动作。

一直到卢格右臂彻底延伸就要抵在他的面门的时候，卢格突然就发现自己的拳被抓住了，还是被左手抓住的。

刚才他分明在角落里看见将问我是用右手拿起杯子喝饮料的。

‘什么？不是惯用手也？’来不及惊讶于实际差距之大，激动之下卢格左手直接从裤腰拔出一柄寒光凛冽的折叠刺刀就是朝着将问我捅去。

就在他打算釜底抽薪打算直取少年性命的时候，他又发现时间好像变慢了。

生与死的界限中，他的知觉被求生的意志所大幅增强，他看到少年的右掌作刀，以比自己快了十数倍的速度刺向自己的面门。

随着刺向他的手掌在靠近，眼前的少年逐渐失去身形与颜色化作染着黑色烈焰的高大异型铺满视界，无匹的杀意一瞬间就摧垮了卢格的意志，唯有那冷漠的三瓣花在悄然旋转。

手中的刺刀不自觉的松开，他除了看着和放弃抵抗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白暂的手穿过大脑，刺刀掉落地面的清脆碰撞声才迟迟到来。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卢格看清了死神的样貌。

和眼前的少年无异。

“啊，一不小心就杀掉了。”将问我挑了挑眉，抽回了染上红白的手。

自打接受了心中那黑海般庞大的“毁灭”，将问我觉得自己还是变了一点的。以往自己面对敌人也不会留手，但最多就是拧脖子、枪械爆头终结，只有在持有黑刀比较方便的时候才会以断肢作为主要的歼敌方式。

前者是因为自己那时下意识地还不想搞得那么“激烈”，后者是因为有了更方便的“理由”所以“激烈”一点也无可厚非。

但就在刚刚，自己其实没有打算直接取他性命。可就在他亮出杀意的时候自己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催发“脊”第二阶段的权能加持，伸手将他的大脑整个贯穿碾碎。

最直接最快地让敌人完全失去反击能力与生命的杀敌方式，也最“激烈”。

而自己却没觉得有任何的不对，或许不是自己变了，而是自己更像自己了。

本就该是这么效率的。

但还是有点“效率”过头了，所以将问我有些意外并挑起了眉头。

自己在三阶之后基本能让“脊”常驻在第二阶段，有没有特质手套和特质鞋子其实对自己的战斗已经没有太大影响了，初速更快也只是锦上添花罢了。自己的战斗力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那么依赖「激流」术式的辅助，有了「斩击魔剑」之后也不缺决定胜负的能力，但习惯了穿戴特质装备的将问我还是把它们当作了一种战斗的态度。

近期忙着搞黑科技的将问我只同化了一把匕首备用，今天出来加班也只带了它，这可以说明将问我的消极怠工。

所以将问我今天确实是没有打算开杀戒的，加班摸鱼的他今天很“仁慈”，他甚至打算真的给卢格这个啥都不知道的冤大头一个被推荐加入净除所的机会。可最后不论是心理层面还是动作层面，他刺出手刀的时候都没有任何阻滞，明明他是有着一点洁癖的。

“算了，就这么结了吧，都带回去吧。”将问我朝着镇暴小队交代一句就走回了吧台。

侍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重新站了起来，眼神里充满了震撼，应该是看到了大部分。

“不要橙汁了，可乐应该是有的吧？给我整一杯。”血手搭在吧台带起铁锈味的腥气，惹得侍者一阵手忙脚乱。

慌乱下一杯可乐摇晃着液面被粗暴地推到了少年的面前，不仅没有吸管，甚至还洒出来了一些。

将问我用红色的右手拿起杯子一口喝尽，只是喝的过程中一直在看着侍者的眼睛，那其中的恐惧正随着棕色透明液体的下降在逐渐加深。

‘对了嘛，在旁人眼里这样应该是很不正常的吧？’少年这般想着，心里终于升起了一点针对自己高效行为的违和感。

“啧，怎么是百事的啊。晦气，沾不得一点好，走了！”对着吧台上的付款码扫了五十块钱，将问我跳下高椅独自离开。

少年的背影消失在酒吧大门之后，侍者的视线里失去了目标重新转向到了他喝过的杯子。

玻璃杯染着红色的五指握持痕迹，杯壁因为隔着冰块而液化出水滴，水滴又带花了那痕迹。

殷红滑下，侍者颤抖着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躯体，倒下时他才发现自己早就尿湿了裤子。

清洗了一番坐上了包接送的异管局专车，将问我撑着还留有淡淡腥味的手臂看向车窗外出神。

‘灵能者真的开始如雨后春笋一样地冒出来了，而且恐怕远不止是刚觉醒的一阶灵能者，还有更多本来就隐藏在暗处的。’

‘柳河城虽然人口不算多，但上次龙脉暴动带来的遗留影响还是有的。’

‘这才几天就需要我这个刚正式入职的三阶特质系加班了，柳河城那些隐藏起来的灵能者恐怕只多不少。’

‘而现在都因为一则官方的消息开始慢慢活跃出水面了。’

少年有些不爽。

‘加班的日子是可预见地要增多了啊。’

有些惆怅的将问我指纹解锁了公寓的防盗门，今天回来的有些晚了还沾了血，也不知道灰会不会因此不开心，

“お帰りなさい、お兄ちゃん.（欢迎回家，哥哥。）”白裙的灰发女孩站在玄关露出了价值一伯分的微笑。

虽然通感后灰的中文已经很流利了，但回家的问候语她还是更习惯用日语，听起来很有内味，怪治愈的。

将问我突然又不惆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