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那份资料现在只存在于我的脑子里！”

“没有什么不可能。”

萧晨笑了笑，“三大「界限」本就不分家，每个「界限」的限制其实都源于另外两个「界限」。”

“邢部长刚才一定竭尽全力地在思考为什么我们一定需要那份资料吧？”

“你好不容易想通了前因后果的同时，也加深你与这一连串「因果」的联系，自然而然会被异化的「未来」所捕捉。”

邢涵自然不信：“开什么玩笑！这是悖论！我根本没告诉你的话你怎么可能从未来知道！”

“「未来」与「现在」的联系可没这么简单，不然我也没必要请邢部长来一趟，还慷慨地给你友情大爆料。”

“不论你信不信，我们‘知道’的事实已经成为了确切的「过去」”

萧晨语气轻慢：“让我猜猜看.....将问我战甲的薄弱点，是在第八与第九块胸椎之间.....对吗？”

“！！”邢涵猛地一顿。

他说对了。

“而且这个弱点只会在他弯腰的时候出现，对吧？”

“不必说了。”

邢涵制止了萧晨杀人诛心的打算，失意地看向地板。

距离自己被押进来已经过了大概一个小时，这也意味着「不存世者」多半已经做好了准备，只需等待到收到目标弱点的信息就可以开始猎杀。

虽然「不存世者」可以被普通人看见并会因此被短暂地强化存在感，将问我在获得战甲后也改掉了压低身形战斗的方式。

但这场动乱到了最后。

将问我需要面对的战场一定是足够强大的灵能者，强大到需要他全力以赴地俯下身姿。

那时候.....

邢涵不再理会萧晨自顾自地闭上双眼，被扣起的双手合十，似乎在默默地祈祷。

距离终局之刻尚存一些时间，她能做的只有等待，并心怀希望。

时间往后推一小会儿。

黑色的战甲灵巧地避开划破空气的数道闪电，下一秒，将问我进一步加速，连续撞破三道混凝土墙后一剑斩断了男人抬起枪炮的那只手。

一脚踩塌敌人胸腔的同时另一柄臂刃的剑尖已经刺入他的脖颈。

“一次机会，「魔术师」在哪？”

“呵呵，就和你猜的一样。”男人惊恐的眼神很快平复下来，他已意识到了自己的结局。

手起刀落，不知名的使用电磁炮术式的敌人就此枭首。

将问我望了一眼仍有些距离的云顶大厦，转身顺着像是被坦克碾过的路段返回。

敌人的电磁炮自己确实没有什么太好的手段去克制，一定范围内越远动能越大的特性更是让自己只能避让，但对方选择在室外交手就有点找死了。

“眼”对灵能变化的捕捉反馈很快，携带灵能的远距离狙击自己反而更好闪躲，顺着来路逮到符文系灵能者本体不过是时间问题。

刚好，自己挺急的。

见将问我去而复返，姬如似立刻从某个角落探出头，见他看向这边后又兴奋地小跑着迎向将问我。

“班长。”

“太好了，你没忘记我。”姬如似用力地抱了一下面前的少年。

“其实已经有些遗忘的迹象了，但看到你后又恢复了。”

“这才五分钟不到啊，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对不起。”将问我不自觉地向她道歉。

“没什么，你并没有对不起我，反倒是我拖了你的后腿呢。”姬如似藏起沮丧，重新露出笑容。

“没有的事，我们走吧。”

少年和少女走在寂静的无人街道，亦如那天的水族馆之行。与水族馆里梦幻的水中静谧不同，此时街道的安静源于破败。

只是一两个小时不到，最靠近云顶大厦的商业区就成了一副生化危机后的样子。

门店不是紧闭就是被砸破，路边出了车祸的车辆被直接舍弃，严重一点的还燃起了火焰。马路已经因为灵能者战斗的余波变得坑坑洼洼的，要从中找到一条安稳的穿行路线不会是一件易事。

姬如似的体能不太行，将问我就陪着她慢慢走，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啊，今天是十号了对吧。”

“对，星期二。”

“距离校运会和文化节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呢，要是天气没那么差的话，这两天应该正好是秋游吧。”

“这么早？”

“学校安排旅行不会在太冷的时候，所以春季学期晚，秋季学期早。”

姬如似是正常入学，比将问我要了解学校规划得多。

“而且春季学期一般是户外参观去些什么山川大河，秋季学期就是博物馆啊美术馆啊工厂啊什么的。”

“嗯，倒是挺好的。”

“对了，这次学校秋游原定去的地方是魔都哦，问我你倒是提前去了一趟呢，正好没有赶上天气变差。”

“魔都？？！”将问我很惊讶。

“对啊，就是你走的那天，学校在升旗的时候宣布的。”

“......”

第四十一章 久等了吗

将问我隐隐觉得不对。

如果姜述没有叫自己去魔都，那么今天自己是有“理由”去魔都的，而今天刚好又出了这档子事.....

等等，我去了魔都的话段所长就会顺便叫我去总部“述职”，我去魔都就八成意味着要走一趟净除所总部。

再结合这个天气......所以.....

魔都，净除所总部今天会出事？

将问我压下更多的猜测，事已至此，与其担心数千公里外的魔都，不如先把眼前的麻烦事解决。

魔都那算是「凛冬」可是有三位「清洁工」，轮不到我隔这天远地远地瞎操心。

“等等。”姬如似突然停住脚步。

“嗯？怎么了。”

将问我也被姬如似停下后一脸难受的样子吸引回了注意力。

“上次春游拖延的原因是龙脉失控，你那天也因为保护我受了重伤，我好像怎么都带点关系。这次秋游你去不了也是因为我身上的变化....”

“我是不是....”

“让你两次避开了正常的校园活动的根本原因啊....”想到这，姬如似沮丧极了。

“总感觉我一直在拖累你。”

看着姬如似又不自觉垂下的头，将问我出言安慰。

“没有的事，其实上次暑假的活动我会参加很大程度就是因为班长。你想啊，我在班上严格来说其实只有班长你一个朋友，对吧？”

“唔.....好像也是。”

“别想这么多了，等到你身上的问题解决...不，等到今天的事情解决，我就带你出去玩。就当补上秋游，怎么样？”

“这算是第三个约定吗？”

“要拉勾吗？”

姬如似听了刚想抬手，发现他们的手已经牵在了一起。

一下子又不觉得沮丧了。

“不用了，我相信你。”姬如似主动加快了步伐，将问我感受到了手上传来的力道。

将问我刚想再说些什么，又突然感受到了远处另一个方向属于自己的灵能的波动。

很微弱，说明不是灰。

那就是兮姐。

“怎么了？”见将问我突然转头看向某个方向，姬如似有些疑惑。

“我姐姐那边出事了。”

那个吊坠上的术式不止是自己主动联系的时候才会触发，周围灵子环境的剧烈变动也会触发术式，上次魔都自己能及时赶到就有它的功劳。

“那还等什么？”

“...会有点快，班长你忍一下。”

“唉？啊？啊啊啊！”

没等姬如似反应过来，将问我又一次扛起姬如似朝着某个方向赶。

另一边，正如白烈所料，林梓兮一行遭遇了难以逾越的敌人。

持长枪与持长戟的「新式人偶」一前一后，看似左右空门打开，但中间的人却退无可退。

林梓兮和莫九九各面对着一个人偶，眼神满是凝重。她们不是没法继续逃了，而是有人逃不动了。

异管局和净除所大部分的员工只是普通人，只是各种因缘际会下参与到了涉及超凡的工作。

人偶不仅着装了黑石武器，还另外有着一套现代火力，这些枪械炮弹无法阻止一个言语系和一个叠加系的灵能者，但仅仅是余波就能伤到普通人。

奔跑了十数分钟，同行的人就彻底失去了继续下去的能力，不论是体能还是伤势都到了极限。

林梓兮和莫九九之间，她们的背后正是这些被逼入绝境的普通人。

而正好，林梓兮和莫九九都不是什么轻易放弃的人。

只不过数番交手后，两人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黑石人偶」称之为「反灵能武器」。

两人的攻击都很依赖灵能。林梓兮虽然能借助地形，但她没有权能，所学的所有术式都失去了原本的强大效力，不能对人偶造成哪怕半分影响。

莫九九虽然有权能，但她只能近战的毛病在面对黑石的时候劣势几乎是成百倍地被放大，敌人的长武器又十分克制她短打的风格，没了灵能后连单纯的技巧都施展不开。

毕竟某死鱼眼泰国斗神曾说过：“徒手和持械之间存在着一堵高墙。”

几乎是一交手就溃败了。

仅仅过了几秒两人就放弃了“击败敌人”的想法，但身后的伤患又不得不让她们选择继续留下。

“咳咳，你们，走吧.....我看出来了，这些人偶的目标不止是灵能者。咳咳，我们几个拿命拼一把，应该能给你们再创造一个逃跑的机会。”

说话的人捂着腰部被流弹击中的伤口，意外地是个熟面孔。

正是曾多次与将问我接洽的异管局小哥，他因为出色的交际能力已经混到了个一职半官，走马上任的第一天就成了“累赘”。

其他的职工也出声附和。

“是啊，你们还年轻，又是正义的灵能者，不该在这里为了我们死磕。”

“走吧！我们也是异管局/净除所的一员！不需要你们的保护！”

异管局和净除所的员工不一定真的只看能力，但要往上走一定需要某种意志。今天交接仪式只有少数人有资格跟来，他们每个人之所以能坐上这个位置，必定有着相应的觉悟。

“你们这么说还怎么让我们跑！！”莫九九直接喊了出来，打断了身后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密集的劝阻声。

林梓兮只是紧咬下唇，没有出声。

“我们不会跑的。”

何星处理完了又一个人的伤口站了出来，身上居然也燃起了淡红色的灵能。

面对林梓兮与莫九九的坚持，只有一阶却和普通人无异的她再也不能原谅自己的无力。哪怕不能改变什么，她也还是选择了再一次起身、向前迈进。

随着何星站起成为新的战力，保持了一会儿沉默的人偶又重新开始活动。

裙下伸出炮管，长枪与长戟刃尖向前。三女的心神也随着敌人武器的展开而提到了嗓子眼，双手微微颤抖。

战斗开始得无声无息。

带着尾焰的微型导弹与反抗的灵能几乎同时接触到一起，新式人偶提着长柄武器无视焰光与硝烟直刺前方，不论谁都好，这一次攻击之下它们都要带走某个生命。

而她们不能退，也不想退，她们身后就是弱小而亟需保护之人，她们拥有力量绝不是为了“抛弃”。

可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尖锐的黑石刃尖无视一切来自灵能的阻碍，笔直的刺向少女们纤细的身躯。

生与死之间的高度集中下，林梓兮只能听到武器疾驰的破空声。

一切仿佛安静了下来，唯有破空声越来越响，枪尖越来越近。余光中，莫九九挺身迎上，而自己早已底牌尽出。

‘我....要死了吗？就这样？’

“灰。”

破空声结束了，林梓兮发现自己眼前的地面突然炸开一个大坑打断了人偶的前冲，而自己则是落入到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黑色的战甲扭头，空出来的手上动作不停。

投枪飞射，巨大的动能带偏了另一个人偶的动作，长戟的侧刃只是悬之又悬地削去了莫九九的大半刘海。

这一切动作结束时林梓兮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却见面甲已经低下，发出了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久等了吗？”

是弟弟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