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辞眸色浅淡，瑰丽的容颜没什么表情，静静的听着皇帝讲述自己母亲的事儿，看不出她心底里在想些什么。

“你母亲那样华贵的女人，其实做个宰相夫人太可惜了。”

姜雪辞阴冷深邃的视线看向他，这一番话，她听明白了。

皇帝曾经觊觎过自己的母亲，觊觎过朝臣的妻子。

所以当年灭了姜家满门，也是有这个原因吗？

父亲和母亲有多恩爱，她是看在眼里的。他们本可以一直那样恩爱下去，却全都被皇帝的疑心给害了。

“雪辞，你过来。”

老皇帝招了招手，示意她坐过来，但是姜雪辞没动。

老东西看着自己的视线不像是长辈看待晚辈的样子，反而像极了那天看着那个小宫女的视线，她坐过去岂不是自找恶心？

“皇上有什么事儿直接吩咐便是，雪辞能听见。”

老皇帝有些不满，皱着眉沉着声，“朕让你坐过来。”

姜雪辞弯唇浅笑，笑意不达眼底，满是阴寒的冷意，“皇上是想要纳我为妃吗？”

老皇帝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她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

他.....确实有这个心思。

他操劳了一辈子，也是该享享清福了。等到道长将长生丹炼制出来，他便可以好好地调理调理身体，继续当九五之尊万人之上的皇帝。

当初那个女人不肯答应自己进宫，如今让她的女儿侍奉在侧也是不错。

言浔总不至于违逆他的旨意。

姜雪辞神色黯然，“皇上想要封我什么呢？妃位？贵妃？皇贵妃？或许，皇后也不错呢。”

老皇帝有些错愕的看着她，总觉得今日的她和往日截然不同。若不是这张脸依旧惊艳绝色，他都要以为眼前的人是别人假扮的。

“放肆！中宫皇后身份尊贵，你岂敢这般冲撞？不过你若是愿意，朕封你为皇贵妃也是可以的。”

姜雪辞嗤笑出声，“老东西，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这么大岁数了，我图你什么？你儿子这么喜欢我，未来我一定会是皇后，何必做你的皇贵妃，还要面对一个一股老人味的你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笑着，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儿一般，肆无忌惮的嘲笑着老皇帝的痴心妄想。

“放肆！”老皇帝震怒，“你竟敢这么跟朕说话！？”

姜雪辞不怒反笑，轻轻啧了一声，“老东西，你现在一定觉得五脏六腑火.辣辣的吧？”

老皇帝闻及此言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给朕下毒了？”

姜雪辞只是浅笑，一句话没说。

老皇帝震怒，“放肆，你好大的胆子！”

话一说出口，顿时一口鲜血涌了出来。那鲜血不是鲜艳的红色，而是令人触目惊心的黑色。

老皇帝看着地上的一滩黑血，瞳孔有些涣散，下一秒排山倒海的怒火涌现，却又是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姜雪辞好心道，“忘了告诉皇上了，越是动怒，越是会气血攻心暴毙而亡。”

“来人、来人啊！”

她看着紧闭的殿门，始终没有人进来，“可惜了，外面的宫人都被臣女给收买了。”

“不可能！他们怎么可能因为你一个小小的孤女就这么害朕？”

姜雪辞也不着急应答，不疾不徐的坐到了旁边的太师椅上，端起一杯清茶抿了一口，语气轻缓平静。

“人，都是有弱点的。对于绝大多数人，家人便是最大的弱点。”

老皇帝很想平复自己的心情，可此刻看着她如此泰然自若的样子，便压不住心中的怒火。

五脏六肺火.辣辣的钻心的疼，像是要在体内爆裂一般，疼得他满脸虚汗脸色惨白，一点力气都没有，狼狈无力的倒在了床上。

“你为何要这样做？”

“皇上自己做过什么，自己不知道吗？”

“朕，做过很多事儿。”

“是啊，皇上手中的鲜血很多，多的连自己都数不清了。姜家满门，只因为皇上的疑心便被灭门，当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老皇帝身子一僵，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似乎震惊她竟然知道这件事儿。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重要吗？”

是啊，不重要。她这么多年乖巧和善，在宫中受了很多欺负，也受了很多庇佑与宠爱，但这一切竟然都是假象。

藏得这么深，竟然只是因为今日。

也是难为她了。

“你一个女子，背负这么多不觉得累吗？你本该平静安和的活下去，不该这么恶毒。”

姜雪辞嗤笑一声，“恶毒？在这宫中，善良的人是会尸骨无存的。”

“你杀了朕，你觉得太子会放过你吗？”

姜雪辞语气带着几分嘲弄，“当然会，他不会杀了我的。”

或许会将自己关起来，或许会伤害自己，但却绝不会杀了自己。

言浔是天道之子，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能杀的了他。可自己也是天道之女，只要自己不想死，没有任何人能杀了自己。

即便是与自己相同的言浔。

就像七岁那年，自己没有毒死他一般。

老皇帝死了，言浔会陷入无限的痛苦之中。他如今已经与徐家离心，和徐家翻脸。又在朝堂之上杀了两个徐太师的徒弟，都是为了自己。

他如今做的哪一件事儿，都像极了言瑾才会做的事儿。

“你就如此笃定一个父亲不如一个喜欢的女子？”

姜雪辞饶有兴趣的欣赏如此狼狈的天子，语气嘲弄满是戏谑，“他生来就是要爱我的，生来就要与我纠缠不清。只是我比他幸运一点，有着自己的意识。”

不受剧情操控，不受命运引导。

否则，自己的下场，就是被言浔虐身虐心，最后原谅一切与他在一起。

“我父亲从未有过谋逆的心思，只是因为他曾经是你打下江山的军师，在朝中声望极高，你便生了疑心灭了我姜家满门。”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那是对待君子的话，我不是君子，这等世仇，我一定要亲手去报。”

否则，她无颜面对惨死的家人。

老皇帝紧紧地攥着拳头，生生的咽下涌到喉咙的鲜血，“朕当初便该杀了你！朕是天子，朕想要杀谁便杀谁！”

姜雪辞不怒反笑，“皇上还是多考虑考虑自己吧，要如何才能减轻痛苦的死去。你体内的毒，没有解药。你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断最后一口气。”

她眸中满是化不开的黑雾，声音冷的刺骨，“你早该死在我的手里。”

“吱呀”一声，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