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妈妈死了，这事儿也不能怪你！”秦爸劝慰着，起身往灶房走去。

看着他走路不大稳当，傻子木棍正要上前扶他，秦姐却抢在他的前面，伸手去扶着父亲的胳膊。

父亲扭头看了她一眼，默默地继续走向灶房。

来到灶房，秦姐道：“爸，你去烧火，我来做饭吧。”

秦爸点点头，走到灶台后面，在一条矮凳上坐下，抓起一把柴草塞进灶堂，又拿起一只打火机，点着了柴草，火苗往上一窜，一阵轻烟起处，火势便起来了。

灶台之前，秦姐开始涮锅，就着热水，反复洗涮三遍，这才重新舀水进锅烧起来。

“爸，你女婿喜欢吃锅巴粥，中午咱们就煮锅巴粥吃，行不？”秦姐笑着问秦爸道。

听到女儿已经称那男孩子为“你女婿”，秦爸知道他们二人关系已成事实，他也无可无不可，反对无效，只有赞成了，便点头说：“你们想吃什么就做什么，爸爸无所谓的。只是家里没什么菜。”

又说，“不知村里肉铺还有肉卖没有？我去看看？”

“不用，我让你女婿去！”

秦姐将傻子木棍叫过来，正要让他去村里肉铺买肉，秦爸笑道：“他第一次来，怎么知道肉铺在哪里，还是我去吧！”

“我去！”秦姐本来不想在村里人面前抛头露面，毕竟有十多年没有回家乡了，乍一回来，村里人一定会问东问西的。

但农村不比城市，这个家里也不比她城市的家里，啥子都齐全，鸡鸭鱼肉油盐酱醋全都有，这里是要啥没啥，只能当时去买。

秦姐对傻子木棍道：“小林子，你陪着爸爸，我去买点肉和鸡蛋。”

“不用吧，秦姐姐，随便吃点啥子都行嘛。”

“傻瓜，你第一次到我家里来，我总得尽一下地主之谊吧？听我的，你和爸爸聊聊天，我去去就回。”

秦姐解下围裙便出去了，傻子木棍站在灶台前，竟不知所措。

秦爸看出他的拘谨，笑道：“小伙子，坐吧！”

“哎，好好好！”傻子木棍便席地而坐。

秦爷见他坐在地上，很是奇怪：“你怎么坐在地上？去外面搬一条凳子进来嘛。”

“习惯了，没事。”傻子木棍嘻嘻笑着。

秦爸看着这笑容，心里嘀咕起来：这小伙子是不是有点儿傻呀？连坐在凳子上也不会？难道女儿给他找了一个傻女婿回来？这可不行！

秦爸虽然身体有些毛病，但脑壳还没有毛病，谈男朋友是女儿的事，也是他的事，毕竟这件事情关系到女儿的终身幸福，他得把好这个关！

不然的话，女儿年轻，不懂事，见到帅哥便冲昏了头脑，走错了路，选错了人！

“小伙子，你贵姓呀？”秦爸开口问道。

“我……我叫林昆，但大家都叫了傻子木棍。”傻子木棍不知机变，实话实说。

“傻子木棍？”秦爸有些不解。

“大……叔……爸，我娘生我下来，我就是一个傻子，我爸给我取了一个名字，叫林昆，但别人都叫我傻子木棍。”

“哦，我明白了，这林字和昆字，拆了再合，便是木棍两个字，对吧？”

“对呀，爸，你真聪明！”

听到傻子木棍居然夸赞他，秦爸有些哭笑不得。

“你姓林，叫林昆，怪不得婌娴叫你小林子哩。小林子，你是哪里人呀？”

“鄂东林家大塆人。”

“你爸爸妈妈还好吧？”

“他……他们都死了。”

“哦，这么说，你是一个孤儿了。那你在哪里上班呢？”

“我……我没有上班。”

“没有上班？这么说，你是没有工作的了？”

“嗯。”

“那你靠什么赚钱呢？”

“我……我不需要赚钱呀。”

“不需要赚钱？那你吃什么？喝什么？住哪儿呢？”

“我……我是一个乞丐。”

“乞丐？讨米要饭的？”

“嗯。”

“那你怎么跟婌娴好上了呢？”

“爸，你是说秦姐姐吗？”

“对呀，不是她还有谁？”

“她喜欢我，我喜欢她呀。”

“不会吧？”

秦爸真的不敢相信了，女儿居然会去喜欢一个一无所有的乞丐？又一想，难道女儿找一个乞丐来是来搪塞他的？这么多年没回来，找一个乞丐来搪塞他，有这个必要么？在见到女儿之前，他一直以为女儿已经死了，而且死了多年了。

秦爸心里充满了疑惑，等女儿回来，他得好好地盘问一下。

又和傻子木棍闲聊几句，秦姐便提着几个塑料袋子回来了，那里面装满了各种菜肴。

她将塑料袋子放下。看到傻子木棍坐在地上，奇怪地问：“小林子，你怎么坐在地上呀？”

还没等傻子木棍开口，秦爸插话道：“没人给他搬凳子，他可能也不懂怎么坐凳子。”

听到爸爸这么说话，秦姐心里有些明白了，这傻子木棍原来毕竟是一个乞丐，乞丐都是席地而坐，哪里懂得坐凳子！

秦姐急忙去堂屋搬来一条长凳子让傻子木棍坐下，告诫说：“小林子，以后不管去哪儿，都要有凳子才能坐，知道吗？”

“知道了，谢谢秦姐！”傻子木棍起身坐到了长凳上。

秦爸抑郁说：“他还知道谢谢，看来还不是完全傻了嘛。”

“爸，我喜欢他就行，别人管不着！”秦姐知道爸爸的心思，便提前用这样的话堵住他的口。

看到女儿这副态度，秦爸知道自己的话是没有啥用的，说了也白说，说不定还会引起女儿的反感。她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就让她开心一下。把她惹毛了，拂袖而去，又有什么益处呢？

秦姐将塑料袋里的各种菜摆出来，又拿出一袋泡凤爪，撕开袋子口，递给傻子木棍，亲昵地说：“小林子，肚子饿了吧，先把这个鸡爪子啃了。”

傻子木棍伸手接过，笑嘻嘻地说着“谢谢”，便伸手去上抓着泡凤爪塞进嘴巴里啃起来。

“好吃！”傻子木棍一边吃着，一边称赞着，然后抓了一个递到秦姐嘴边，秦姐张开嘴巴吃了，脸上亦是笑意盈盈。

秦爸看到这情形，虽然不明白女儿为啥对一个傻子这么好，但女儿既然喜欢他，自有喜欢他的理由，他这个做爸爸的，管那么多干嘛呀？只要女儿高兴，女儿觉得幸福，这就够了嘛。

他的时日无多，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既不能给女儿买车买房，又不能给女儿留下啥子贵重遗产，女儿的幸福只有靠她自己争取了。

想到房子，他抬头瞅了一下自己住的这屋子，这屋子几十年没有修缮了，已经破败不堪。村里有人看着他没有儿子，女儿也失踪多年，他一个人住着，便想霸占他的宅基地，给几个小钱打发他，他仍在据理力争。

现在，女儿回来了，她愿意帮他一起守着这屋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