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再一垂眸时已然云淡风轻。

这话听着真腻歪，她硬生生起了一地的鸡皮疙瘩，“你不也说了？我是骗你的，骗都骗了，你还想怎么样？”

褚念夕复又捏起南宫霈的下巴，眸中杀气四溢，再看不出方才半点的颓唐和软弱，恶狠狠的警告道：“别考验我的耐心，也别触碰我的底线，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既然能杀得了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褚念夕笑开，唇边笑意妖冶，拍着南宫霈的脸，笑眯眯道：“乖，咱们好聚好散，别再来招惹姐姐，没了命可就做不得皇帝咯？”

屋子外的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本想着趴墙角，能听到些什么惊心动魄的悄悄话来，谁知这个死女人还是这般没情趣，真是白瞎了这身娇体柔的皮囊，脱生错了。

曲玲珑翻着白眼，实在是听不下去褚念夕这个钢铁直女跟人分道扬镳时冷心冷肺的样子忍不住敲了敲门框，“差不多得了，还走不走了？”

“来了。”褚念夕手指一松，南宫霈被提起的下颌复又沉甸甸的落了下去，他紧咬牙关，却无力阻止褚念夕的衣袂飘飘从他跟前决绝离开的事实。

她的裙摆划过南宫霈垂在身侧的手指上，有种让人无能为力的挫败，他红着眼，哽咽着低声求饶，“别走……夕儿，别走！”

南宫霈声如蚊呐，最卑微的恳求被门板咯吱咯吱的翕动声压过去，一如他微微弯曲的手指妄图勾住褚念夕的裙摆那般遥不可及。

“夕儿，别离开我……”

褚念夕出了门，曲玲珑百不聊赖的斜靠在回廊的柱子上，抱臂啧啧道：“这回，就断干净了？”

她没听见南宫霈的话，冷笑一声，也不知是笑谁，耸肩道：“干净了，干净的不能再干净！”

曲玲珑长叹一声，朝她走过来，伸手揽过她的腰肢，勾唇道：“扶稳了，该走了。”

“嗯。”

褚念夕应了一声，兀自垂下头去，长发遮着她的侧脸，月色朦胧，似是拢着一层阴翳，没人能看清那斑驳光影下，这个看似随意洒脱的人究竟是一副什么表情。

即便让人看到又能怎样呢？

褚念夕紧咬着唇瓣，稍有不慎，一股子腥甜灌入口中，她猝不及防的皱了皱眉，或许是曲玲珑一直带着她飞檐走壁的关系，她只觉心里空落落的。

长夜未尽，这一夜又下雪了。

鹅毛般的大雪迎风飘舞，似是怀着难掩的不甘，曲玲珑骂了句，“这什么鬼天气，这个下法，明日又是及膝厚的积雪，老娘怎么做生意？”

褚念夕坐在屋里烤火，也不答话。

谁想，还没到明日一早，曲玲珑的生意就找上门来了。

深更半夜，多冷的天儿啊……

状元郎还有意出门，他身着一身素淡里衣，外面裹着厚厚的貂裘，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玲珑阁下求见曲玲珑。

曲玲珑本不想见，谁知那状元郎也是个拧脾气，不吵不闹也不走，就那么不知死活的在雪地里站着。

曲玲珑原本跟褚念夕一同躺在美人榻上烤火，起来看了两次就坐不住了。

终是气急败坏的走到窗子前，推开窗户，对着楼下的付仁薪喊道：“你上来。”

褚念夕本就在屏风后面，状元郎也不知道这曲玲珑的闺房还有外人，进了屋就将身上的貂裘取下随手扔在一边。

身上只剩下白绸里衣松松垮垮的搭在他孔武有力的胸膛上，付仁薪虽然出自寒门，可他极其自律，还有着一副孤清冷傲的好皮囊，身量欣长，肌肉线条匀称紧致，一看就是按曲玲珑的口味长得。

褚念夕眯着眼透过屏风往外面瞧了一眼，就听付仁薪深吸一口气，声沉似铁道：“曲姑娘，大恩大德在下无以为报，空有一身皮囊，若曲姑娘喜欢，付某甘愿服侍姑娘。”

褚念夕眼尾轻提，暗自勾了勾唇角，春天还没到，自荐枕席的人还真不少。

曲玲珑吓了一跳，目瞪口呆的盯着付仁薪，要把人看出个窟窿来似得，她真是没想到付仁薪嘴里能说出这种虎狼之词来，他不是读书人吗？读书人不都矜贵的很吗？

他怎得这般不矜贵？

惊诧过后，曲玲珑便觉得这事能研究，她咽了口唾沫，眼底泛起几丝迷离就朝付仁薪走了过去，也忘了这屋里还有一个人。

当时褚念夕就有点慌，她在这儿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可她现在出去是不是更不合适？

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

褚念夕虽然有些不知所措，暗戳戳的还有些好奇，她透过屏风细密的缝隙，能模糊的看个大概。

只见曲玲珑度步到付仁薪面前，削葱般的媃荑攀上了付仁薪健硕的胸膛，感叹道：“瞧你瘦的皮包骨似得，没想到身上还藏着几两肉。”

付仁薪白皙的脸登时红了，烧霞似得，倒吸一口冷气，全身上下都紧绷起来，他那般紧张，当初进京赶考都未曾紧张成这样子。

那触感丝滑，勾着人沉沦，曲玲珑眉心直跳，确是喜欢的。

她倾身过去，鼻尖划过他纤长的脖颈，缓缓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是清浅的草木香，很好闻，眼瞅着她身子便要贴上去。

可这一闭眼，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吓得曲玲珑猛地退了回去，规规矩矩的将手背到了身后。

付仁薪心如擂鼓，刚被举上高空登时又狠狠的摔了下来，他忽的松了口气，目光复杂的望着急转直下的曲玲珑，表情活像是个被调戏了的小媳妇，委屈巴巴的。

曲玲珑不敢耽搁，赶紧跑过去将付仁薪方才扔下的貂裘拾起来，不由分说的披到付仁薪的身上，说起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场面话。

“付大人，您看，小女子怎么敢唐突您啊，这玲珑阁在流光城做生意，今后还要仰仗付大人照拂，您这就，这就太见外了不是嘛，你看，天色也不早了，明日还要早朝吧，我就不留您吃饭了，这么大的雪，我派人送您回府，送您回府哈。”

曲玲珑方寸大乱似得，打了个响指将红烛喊来，接着也不等付仁薪回过神来，就将人往外推，“大人您仔细脚下，慢走，慢走哈！”

她将人推到红烛身前又仔细吩咐道：“务必将付大人毫发无损的送回太守府，快去，快去。”

“曲姑娘……”付仁薪还要说话，曲玲珑哪儿敢听啊，直接将人连同声音一齐关到了门外。

褚念夕慢悠悠的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抱臂上下打量着一脸惊慌的曲玲珑，指尖儿在她身上临巡，啧啧称奇，“玲珑。啧……你不对劲儿啊，送到嘴边的鸭子也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