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墙是个大工程，尤其是在俩人带着一个病号的时候。

尚且还残存着一点良心的西利弗斯制止了宿白把格里丢过墙去的行为，带着俩人绕到了一个角落，三两下把松动的墙砖拆掉，然后钻了进去。

另外两人看着他熟练的动作，都是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惯犯，这家伙绝对是惯犯。”格里趴在宿白背上，还不忘指责西利弗斯，“你怎么能这么做呢？”

“我不信你没拆过墙。”西利弗斯没好气的说道。

格里一哽，因为他还真干过。

侦探么，窃听、跟踪都是常事。拆个墙而已……只要及时装回去，也算不得什么。

「这手艺不错」宿白端详着外表完全看不出异样的砖墙，摸了摸下巴「我可以试试」

他完全不怀疑自己能不能做得到。

「你不劝劝吗？」自知没啥地位的系统看向钟离。

「多学一门手艺总不是坏事」往生堂的客卿语气温和的说道「砌墙的用料和配比也是一门学问」

系统：……

系统开始怀疑统生。

宿白并不知道他的老师和统子在聊什么。他和西利弗斯把格里塞回他自己的房间，之后西利弗斯找出了绷带给格里包扎伤口。

“所以……接下来怎么办？”西利弗斯语气有些发沉，“是你们告发我，还是我去自首……”

格里原本龇牙咧嘴的，闻言也垂下了眸子。

“先睡觉。”宿白打了个呵欠，“睡醒了再说。”

回房的路上，宿白和西利弗斯听到了隐约的女人啜泣声。

“听起来是那位侍女的声音。”西利弗斯在自己的房间门前停下脚步，“……夜安，祝你好梦。”

“不去看看吗？”宿白顺口说道。

西利弗斯勉强的笑笑：“我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安慰不到什么人。”

第三日

有着一头柔顺棕色卷发的侍女吊死在了圣雅芙拉酒店的林荫小路里。

“是自杀。”

格里身体抱恙，宿白没什么威望。无论西利弗斯是否情愿，他都得打起精神来去应付这些事情。

无论是现场的痕迹，还是侍女留下的遗书，都表示这是自杀。

“发生了什么？”侍女长有些难以置信，“爱莎一直是个坚强的孩子……她一直都很在意自己的父亲和兄长，为什么会自杀？”

*

“我只是托人见了她一面。”爱莎的兄长看起来并不如何健壮，相反，还有些佝偻，这个只有二十八岁却长得像是四十多岁的成年男人，言语中流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疑惑，“她的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的身体状态其实比这个世界大部分的无产人士要好上很多，想必是爱莎的工资和作为安德鲁公爵情妇的身份为他提供了一些便利。

西利弗斯捏着自己的鼻梁，并不是很想说话。

在爱莎的遗书中，绝望的情绪几乎溢了出来。

好不容易能够摆脱情妇的身份，但连夜来和他见面的兄长却要求她再去找一个大人物委身，父亲的口信也只是向她要钱。

「父亲总是说，我们家没有土地，如果我失去了这个“身份”那么我们一家都会饿死街头」

爱莎识字不多，还是跟着侍女长学习的，她的字体有些歪歪扭扭，语法也满是错误。

但任谁都能感受到字里行间的情绪。

「但是哥哥为什么不去裁缝家当学徒？只因为那不体面？」

「可那至少是一门手艺，至少能让我们家的人活下去」

「我不想再做这种事情了」

「他们为什么要逼着我去做？」

……

西利弗斯几乎是摔上了门。

他狠狠地喘了几口气，这才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宿白。

“你好像不是很意外？”

“啊，你一直在想自己做得对不对，是吗？”宿白看着他眼下略微重了一些的黑眼圈，似乎依旧有些漫不经心，“现在你想要杀了她的哥哥？”

“……这解决不了问题。”西利弗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该死的人，远不止那几个。”

“是啊，错的人很多。”宿白眨眨眼，“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这个世界错了？”

「这都是什么危险发言」屡败屡战的系统忍不住又开始吐槽「“错的不是你，是这个世界”吗？」

「难道不是吗？」

「他确实有错，但让造成这种错误的根本原因，也确实是这个世界」无论在什么时候，钟离的声音总是给人一种安心感「你没有想错」

当不幸成为常态，那么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西利弗斯惊讶的看着他。

“这里发生的不幸似乎太多了，”宿白不怎么在意西利弗斯的反应，他只是在讲述自己的想法，“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的不幸，根源并不是某个人？”

杀人似乎能解决很多问题，但有更多的时候，杀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我不知道你只是在倾泻自己的愤怒，还是想要帮助某些人。”宿白看向西利弗斯，“这种事情只有你自己清楚。”

“但我知道，如果你是出于同情做这些事情的话，那么宰了那些中转商，可能没那么有效，因为你不可能杀了每一个作恶的人。”

依旧风度翩翩的侦探先生垂下了头，陷入了思考当中。

宿白看着他身上纠缠着的黑色的气息缓缓散去，于是转身离开。

当想通了一些事情的他想要道谢的时候，却发现少年已经消失了。

*

“所以你决定转行？”宿白看向西利弗斯，“可你连侦探都当不好。”

西利弗斯:……

“如果说这话的不是你，那我应该要向你发起决斗。”他黑着脸说道。

“嘿，不要这么暴躁，”格里拍了拍西利弗斯的肩膀，“以防万一，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这算是无期徒刑吗？”宿白若有所思的说道，“那么，这算是你满意的结局吗？”

格里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收敛了起来，许久之后，他嗤笑一声，然后又随意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很明显吗？”分明其他人都没发现。

“随便猜猜。”宿白摊了摊手，此刻二人周围的环境诡异的静止了下去。

——包括刚才还在和他们说笑的西利弗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