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安花费很久时间跑去了旧楼，走进漆黑的走廊时，弹幕再次活跃起来。

［好黑好可怕，老婆害不害怕？快来老公的怀里。］

［宝贝安安要小心一点啊！］

“会的。”

浅安乖巧的点头，在一片漆黑的走廊中扶着台阶走上去，周围环境意外的很安静，不像有人来过。

也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

推开那道已经坏掉的门，走上天台时，他才后知后觉发现了什么。

江刻不在。

不止如此，纪妄的身影也没有出现。

【零……】在这种危险的情况，浅安环起了手臂，下意识小心翼翼询问系统：【好冷啊……这里有人吗？】

他偶尔会反应极其灵敏，并且能够十分清晰的意识到，在这种时候，一个人都没有，实在不正常。

系统的声音在沉默片刻后，突然变得急促：【安安，有人。】

这句明显紧张的提示，浅安后知后觉才感觉到了异常。

下意识要回头，背上却突然传来了一道极重推力。

呼啸的寒风擦着身体穿过，浅安毫无防备地从天台上重重摔了下去。

【浅安！】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焦急又刺耳，求生本能使浅安伸出双手想要抓住什么，可除了划过的风什么都没有。

大脑只剩下一片空白，甚至不敢睁开双眼，身体如一片落叶，从足足有六层楼高的地方直直降落。

“救我……零、我快要死掉了……”

他下意识叫着系统的名字，开口却被呛咳出眼泪，无法呼吸，声音颤抖到几乎失声。

大脑麻木到已经听不见系统的声音了，浅安在极度失重下双眼微睁，入目的夜空没有星星，月亮颜色却猩红。

身体好像已经坠到底了。

……

【零……】

他在一片漆黑的暗色中唤着系统，声音绵软微弱，身体发麻，有些害怕的想，自己也许真的回不了家了。

【睁眼。】

【什、什么？】

小娇气包双眼紧闭，对周围的一切都麻木又茫然，傻乎乎以为自己已经死掉了，莹润的泪珠将眸子浸得湿漉漉。

下意识带着哽咽的哭腔回：【我怎么、还能听到你的声音？】

系统：【……】

声音短暂出现又消失，浅安害怕得脑子本来就是空的，听不到系统的回应以为自己幻听了，抿着唇瓣像往常那般撒娇：【疼……】

【哪里疼？】

【就——】身娇体弱的人娇气习惯了，受了委屈就想下意识委屈喊疼，开口的瞬间才发现，好像不疼。

从高楼上摔下来，怎么一点都不疼？

浅安茫然地睁大了双眼，努力回想大脑宕机之前的情况。

似乎……有一道柔软的力量托住了他，身体像是跌在了棉花上。

【没有。】浅安终于敢睁开双眼，蜷着指尖揉了揉眼眶，劫后余生，模样忍不住更委屈了：【好像没有哪里疼，我还活着吗？】

【活着。安安没事，没摔到。】系统心疼地安慰着。

自家宿主本来就笨笨的，真的摔到了，恐怕会更傻。

【没摔到？】

当前身体情况让浅安相信了自己的确没事，他低垂下眸子，想要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摔在了棉花上。

可周围的环境，竟然还是在天台。

浅安瞬间又宕机了，一张小脸苍白，【这是怎么回事啊？】

系统还没有回应，转眼间另一道声音先于它响了起来。

“跳啊？有本事你真的跳下去！”

“想自杀就快点儿，你是真的想死还是想要哗众取宠啊？站这儿这么久都没动静，大伙儿可散了啊！”

几乎是和梦中一模一样的场景。

浅安嫌恶的微微皱了皱眉。

什么智障言论？

人真的跳下去了他负责？

顺着声音走过去，乌泱泱的人群将他的视线遮得密不透风。

天台边，风吹起少年单薄的衣衫，那道身影萧瑟，孤独地站立，背对着浅安，周围的叫骂声却越发明显。

聒噪到刺耳。

“不是我……”

终于，浅安听到了少年的声音，语气艰涩，一句话便叫周围的声响都停住。

他说：“季聆川的钱，不是我偷的……我没有做过。”

“那天只有你一个人在教室里，你口说无凭说不是自己偷的，谁信啊？又脏又恶心，手脚还不干净，你怎么不去死？”

“说的对，你就算是嫉妒季聆川家里有钱，可那可是整整两千块钱啊！”

少年没有转过身，本就有些瘦弱的身形显得更加单薄。

他突然笑了声，那笑声却无比苦涩：“我说不是我，你们有谁真的愿意相信？事实真相你们应该也不是真的关心吧？像我这种人的命，只配给你们当乐子。”

一句话落下，那些原本嘈杂的声音一瞬间都寂静了下来。

那层遮羞布被公然扯了下来，恼羞成怒的人转眼却开始更气急败坏的攻击。

“你怎么会这么恶毒？”

“哗众取宠，你直接跳下去算了！别来污染我们的眼！”

少年经历过不止一次的咒骂，已经能够做到云淡风轻，恍若未闻。

可只有浅安看到，对方的身体在颤抖，拳头攥出了青筋。

他的心似乎感受到了少年的情绪。

不是哗众取宠。

是……赌上性命的抗争。

希望有一个人听他说话，希望有人看到他，相信他。

“我没有偷。”可随着周围的嘈杂，少年心底一丝希冀的光彻底湮灭掉了，他终于转过了身，苦涩地笑：“为什么，没人肯听我说呢……”

浅安站在人群之外，却是一眼看到了少年的模样。

身体一瞬间凉透。

“纪妄……”

怎么会是，纪妄？

“你到底还跳不跳啊？要死快死！”

“都别刺激他！”救援的人终于赶到，悄悄地绕过去，“同学你冷静一下……”

赶来救命的人在谨慎地劝说，围堵的人群却一窝蜂被推挤上去，一瞬间纪妄身边围满了人。看热闹的，和想要他活着的。

“同学，过来……别跳、把手给我！”

纪妄看着眼前的人，身形僵滞了片刻，缓缓伸出手。

那人心脏瞬间提紧，更努力伸出手，还没有拉住对方，下一秒，却见他毫无任何预兆地直直向后仰了下去。

“同学！”

事发突然，谁都没有料到。熙攘的人群瞬间乱作一团。

“纪妄！卧槽……他真跳了！”

“别他妈再堵着了！赶紧去救人！刚才谁说让他跳的？你们有没有一点善心？”

“我只是跟他开一个玩笑啊……我怎么知道他真的敢跳？这是一条人命，我又跟他没仇，没想让他真的去死啊！”

当人死去之后，那些曾不吝啬于用各种言辞攻击的恶人，突然开始善良。

浅安浑身的血液却都在这一刻滞住。

就在刚刚那一刻，他看到了，看到纪妄错愕且不甘心的双眼。

熙攘的人群中不知有谁推了纪妄一把。

纪妄他根本就……

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