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序似乎很模糊地明白了什么。

爱众生……似乎的确是神明的责任。

在这里的时间太久了，久到祂忘记了自己是因什么而存在，不知道来路和归处，更不用说爱这种情感。

身为大漠的神明，初序不能算合格。

“我会救他们平安无恙。”

片刻寂静后，初序认真道：“你也不要过于担心，我还不至于无法解决。”

有了初序的保证，浅安的确放下了心，神色不再不安。

和男人一同赶到了神殿的时候，殿门外已经聚满了全部的信徒。

他们个个举着燃烧的火把，几乎将未亮的天染成了红色。

男人见这架势，吓得双腿都在发软。

他不敢看站在人群最前方的白藏，声音颤抖唤了一声：“神使大人……”

大门紧闭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可外面情况混乱得似乎不比神殿内好多少，浅安一眼便看出了不对劲。

红色火焰并没有带来暖意，反而将白藏的脸映得更加骇人，他站在人群前面无表情，语气却极冰冷：“谁允许你向浅安报信了？”

“他不说，我就不知道吗？”

浅安走上前半步，挡在了男人的身前，轻声安慰没事后，便直直看向白藏。

“动静闹得这么大，你不说……还隐瞒着我，是为什么？”

浅安并不认为白藏会对自己不善。

他只是不明白。

白藏现在……究竟是在做什么。

这么多个轮回不见，他如今已经有些看不穿这个男人了。

“浅安……”白藏想去触碰浅安，“事情我独自解决，你不要掺合进来。”

浅安沉默片刻，似乎突然懂了什么。

他突然勾起唇笑了起来，声音听起来很轻：“想保护我啊？”

白藏就这样无缘由地晃神了一瞬。

怔怔道：“是……从前都是你护着我，我努力变强，就是想也能保护你一次。”

这是他活着的全部目标。

守护他的大人，看着大人平安。

浅安将目光落到举着火把的众人身上，语气平淡：“你们在这里，想做什么？”

一瞬间，竟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早有人看浅安不顺眼，张大了嘴就想要当场反驳回去，仗着白藏有意的隐瞒，光明正大地说此事与浅安无关。

下一秒，浅安便看出了那人的意图。

神色冰冷地随意扫了过去。

男人的身体一瞬间僵住。

他从未见过这样危险的眼神，那样自骨子里生出的高傲和上位气息，仿佛自己在浅安面前，不过一只蝼蚁。

“我的问题，很难回答吗？”

无人敢说话，更无人敢回答。

这个时候，他们的神使大人，甚至都无法做靠山。

白藏站在人群的最前方，面对着浅安，主动开口道：“这件事你应该问的是我，你知道的……你的问题我不会不答。”

浅安依旧只是从容地笑了笑。

“所以，你做了什么？”

“在事情发酵得无法收回之前，烧毁这两个患了疫症的罪人。”

白藏高举权杖，以神明之名大声道：“罪人惹神明震怒，理当以火刑处置！进以平息神明的怒火！”

直到这一刻，浅安的神色才有变化。

他的眼神中又似无奈又似失望。

“小白，他们有得救的。”

“可是我们呢？”白藏就站在人群前，站在了浅安的对立面，仔细看上去，那眼眶不易察觉地泛了红，“我该怎么救？”

他不能任由事情继续发酵下去了。

浅安、还有他自己……他该怎么救？

“那外来的男人就是起源，大漠居住的居民已经有了感染迹象，他们的症状再度传播出去，你我怎么办？”

“浅安……两条人命而已，你我都是踩着人的尸首才能活到现在的人。”

尽管很残忍，但他绝对不能手软。

浅安看着围成一片的信徒，又看向了那不知里面情况的殿门，神色怔然。

白藏还是过于天真。

如今……还并没有到取舍的时候。

“没有用的。”初序说道：“我已经看到了，各处的情况。”

一直没有主动吐出任何消息的初序，终于在此时给了浅安准确的消息。

“居民们，都开始陆续出现了异常。”

不是人员中有传染源……

而是以地域为单位，对这一整片大漠降下了躲不过的天灾。

“以人为诱因，从最开始便隔绝，还有阻止发展的希望，可惜没有机会了。”初序淡淡道：“躲得紧的方可逃过一劫，大多数人，都要自求多福了。”

那患疫的男人，在来到神殿之前就已经路过大漠之下，接触过了无法计数的人。

这时候，就算把人烧光，也没用了。

而这也是初序从最开始就想阻止浅安被卷入此事的原因。

毕竟祂自己都没办法过深插手。

“小白，让他们停手。”

“对不起……只有这件事，我不能听你的。”白藏一步步走向浅安，我找了你这么久，不能再看着你消失了。”

随着白藏的靠近，浅安的手腕突然传来一丝痒意。

回过神时，手腕已经悄然爬上了一条小蛇，蜿蜒着将他的双手缠紧。

浅安意外于白藏无声无息的举动，最后只是无奈轻笑，甚至不知该说什么。

他究竟是怎么认为……

用这种方式，能困得住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