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个人觉得威，不足于表他之功，倒是‘武’字，可璋其功，所以，我一直习惯称其为汉武帝。”

万逍遥反应极快，立刻随口胡绉起来。

方老沉吟片刻，道：“说得倒有道理，像汉威帝这等人物，号为武并不为过，想不到，你对谥号也有研究啊。”

“咳，咳...还好，略懂，略懂...”万逍遥打了一个哈哈，偷偷地抹了一把汗，心想：总算糊弄过去了，看来，装逼果然会被雷劈啊。

忙拿起方老拿来的档案，岔开话题问道：“这些都是龙兴五年的档案史料吗？”

“哦，只是一部分，你先翻着，我再去拿来。”经此一事，方老客气了许多，起身又去了......

万逍遥拿起其中最厚的一本：地方志，开始看了起来......

不一会儿，偌大的馆内，安静了下来，只是烛火跳动，和沙沙地翻书之声.......

其间，方老来回了几次，很快，万逍遥身边的书籍，快要把他给埋了......

他并没有打扰万逍遥，而是添了一盏油灯后，静静地坐在一旁，也看起书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的月牙，也从东边，渐渐西沉......

忽然，万逍遥开口问道：“前辈可是叫方无为？正好也是龙兴五年七月来到此地任职？”

“哦，正是，怎么了？”方老从书本之中，移开了目光，抬头看向他。

万逍遥淡淡一笑：“没什么，只是前辈的档案，好像少了一页。”

“哦，我看看。”方老接过来一看，确实有一页被撕去了，不过，这些痕迹非常旧，很显然，过去了很久。

“是损失了一页，不过，这是经久之事，老夫也不清楚了，如欲问，就要问上任老馆主了。要不要紧？”

“哦，没事，不打紧，我只是好奇而已。”万逍遥接过来，继续翻着......

很快，又换了另一本......

方老见他翻书飞快，似乎每一页都只是扫了一眼，便已看完了，担心道：“你这样确定能找到，你想找的？”

“哦，可以，已习惯了。”万逍遥头也没抬地回道，他的右手边，已经堆得很高了。

那些，都是他已经翻阅过的。

方老忍不住说道：“如果，你是想查十五年前之事，我倒是记得一些。”

“哦，说说看。”万逍遥看得眼睛都有些花了，揉了揉太阳穴，以缓解酸痛脑胀。

方老整理了一下思路，眼睛看向了窗外：“老夫记得，龙兴五年，是个多事之秋，那一年明州发生了两件大事。”

“两件？”闻言，万逍遥来了兴趣，“是哪两件？”

“一件事，是那年六月初六，盘踞在天都峰的天尸教，终于惹了众怒，当年江湖闻名以久的正道之士，都齐聚天都峰下，在四大宗师带领之下，杀进了天尸教......”

说到这里，方老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那一天，天都峰上杀声震天，连几十里外的明州城，都能听见响动。”

“也就是那一天，为祸江湖几十年，臭名昭着地天尸教灰飞灰灭了.....”

“那一天，整个明州，乃至岭南都在放着烟花爆竹，像过年一样......”

万逍遥点点头，道：“这些，我知道。”

“那你又知不知道，同年六月初十，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呢？”方老看向他淡淡地问道。

“哦？还有比这还大之事？”万逍遥好奇之心完全被勾起了......

“有，那一天，明州运往朝廷的二十万税银，被人劫了，押运银车的五百巡城官军，被尽数杀灭在阴风谷口，无一生还。”

方老缓缓道，似乎想起那些不好之事，身子都有些颤抖。

“还有这事？朝廷都不管？”万逍遥问道。

方老白了他一眼，道：“怎么可能不管？当时，此事惊动了先帝，当即令刑部，大理寺连同铁血卫，彻查此事，光钦差，就派了三位......”

“最后呢？查出来了没有？”

“查个屁啊，”方老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那些人做事，太干净了，一点线索也没有留下来，最后，铁血卫副统领，哥本舒，调集了兵马，将明州大大小小的山贼都灭了一个遍，方圆百里，为之一空，那围绕着明州的山火，燃烧了整整一个月......”

“整个月，明州没有一个人，敢上街，就怕被当成山贼给抓了杀了......”

“想不到，堂堂铁血卫，也有犯浑之时啊。”万逍遥感叹道。

方老斜睨他一眼，冷冷道：“那你要他们如何？天子的怒火，也只有鲜血才能浇灭。”

“也难怪，你见到铁血卫的我，不待见了。”万逍遥喃喃道。

方老哼了一声，道：“知道就好。为此事，明州知州已经有十五年没得升迁调任了。”

“这些，都有记载，或者卷宗吗？”万逍遥尴尬一笑，赶忙扯开了话题。

“当然有，”方老在一堆故纸堆里，翻找了一会儿后，拿出一卷泛黄的卷宗，抛了过去，“都在这里了，你自己看。”

万逍遥拿起仔细看了起来，馆内又陷入了平静之中......

不久，万逍遥抬头问道：“这么说来，习知州当年就在这里做知州？”

“是啊，一晃十五年过去了，他下面的都走了几波下属，只有他，从一个前途无量的进士，到现在双鬓斑白的老油条了，有很多当年的下属，都进入了中枢，出将入相，就他，还在这里原地打着转呢，不过，当年之事，没被罢官，也是偷天之幸了，他也不敢奢求什么。人啊，关键地时候，千万别踏错那一步，否则，就万劫不复了。”方老感叹道。

万逍遥深以为然。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当中，久久不语，空间只有沙沙地翻书之声......

一夜过去，当天空露出鱼肚白之时，万逍遥伸了一个懒腰，合上了最后一本书卷。

“啊，真累啊。”万逍遥敲击着发酸的背部，感叹道。

“可是有收获？”一旁的方老放下书本，一脸笑意地问道。

万逍遥一愣，想不到方老竟然也一夜未睡，心中歉然，忙道：“有劳方老挂念，在下心中已有些头绪了。只是，打扰您老清净，十分抱歉。”

“哎，有收获便好，也不枉老夫，一番查找。”方老摆手道。

万逍遥起身，施礼道：“那晚辈就不再叨扰，就此别过。”

方老微笑地点点头，起身送他至门口，望着那个离去的背影，露出了欣赏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