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黎星洁的调查力度。

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研究学者们都能偶然察觉的事情。

她们那种专业的情报部门，自然不可能会忽视。

在当初那件影响广泛、中途事态严重、却又虎头蛇尾莫名其妙结束的‘恐怖袭击’案里。

从最开始655所的地下研究中心里，

几乎‘像是被鬼魂给索了命’一般，死得毫无声息的沦陷区雇佣兵，

被高度怀疑‘有可能是纳米机器人或其他某种微型生物武器导致死亡’的迹象；

到后来，

‘疑似被科技水平极高的高能激光单兵武器所秒杀’的罪魁祸首。

说实话，这个家伙，如果不是被那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余晖文明给暗中弄死。

就以特异现象搜查部当时能抽调出来的力量，还真有很大可能让他跑了。

毕竟，当初顺藤摸瓜、摸到沈兆云死亡地点的时候。

这货都已经死掉好几天了。

可以充分证明，若无余晖文明

正是因此，黎星洁才对此事印象如此深刻。

几乎是本能地，从中感受到了余晖文明的善意...

...或者说得直白点。

由于余晖文明对‘蛊神’及其麾下势力所明确存在的敌意，

而伴随着，在他们这边所产生的‘连带善意’。

好吧，听起来很尴尬。

仿佛他们是什么小卡拉米一样。

非常廉价的感觉。

但黎星洁并不在乎。

哪怕是顺带手、仿佛附赠品一般的善意，那都是好事。

所以她那时候，才会冒出了‘是不是能够和余晖文明配合一下、把蛊神给揪出来’的想法。

并有过一段时间的尝试、试图将之落实。

——不管别的领域怎么说，最起码，这件事上面，双方是有充分的合作基础的嘛！

只是遗憾于条件不成熟，才无奈暂时放弃。

但现在...

老话说得好嘛。

凡事可一可二不可三。

第一次，

他们默默地帮华国狙杀掉那伙攻入研究中心、差点就要让国家的科研力量和超凡力量都损失惨重的匪徒。

可以昧着良心说，这概率万分之一都不到的事情，是个巧合。

第二次，

他们同样是悄无声息地潜入蓝星，却什么坏事也没干，

只是无声抵达地表，一枪...

...哦，准确的说，是两枪。

两枪弄死了沈兆云。

仿佛避过华国的全套防空体系，无视了之前说好的领土领空划分，

冒着双方关系破裂的风险，就只为了把这家伙给杀掉似的。

这...

考虑到沈兆云的危害性。

考虑到这货那反人类到极点的邪恶大脑、以及可能存在的无数后手。

黎星洁依然可以，把‘未经通报非法入境’之类的事情给丢到一边去。

同时继续昧着良心，

将这种大伙都心知肚明的有意人为事件，给判定为操蛋的‘巧合’。

可这第三次，还能是吗？

之前一直没有什么表示，默认并一直遵照着‘大气层内华国负责’这套分工，

就坐在月亮上干看着，旁观南方军团挺近婆罗洲的余晖文明。

原本都是一副爱答不理、袖手旁观的态度。

忽然间，在南方军团受阻、并且婆罗洲幸存者们莫名其妙发了癫之后。

就开始催起工程进度、开始表现出关注态度了起来...

...话说。

小白毛真的觉得自己有一万个槽要吐：

你想演，麻烦也演得认真一点呀！

眼下这种一百八十度断头弯一般的态度转变，是生怕我们看不出来你们很在意么？

说真的。

她一介情报部门掌舵人，可以说几乎相当于华国的‘锦衣卫都指挥使’一般的人物。

真就感觉‘月亮上的好朋友们’那副动作，完全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

这种程度的态度转变，她要是看不出来。

真就可以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要知道对小白毛来说，这样的诅咒已经是非常真心的了。

她那个弱柳扶风一般的体质，是真有可能会被油炸豆腐块给撞出脑震荡来的。

但偏偏，黎星洁还不能说什么。

人家做的是好事。

最起码无论是己方的利益立场上，还是最直截了当的道德立场上。

余晖文明针对蛊神，那都是超级大好事。

就按后者从最初有历史记载开始、一直到现在所进行过的所有阴谋来看...

余晖文明动手搞它，绝对称得上是在践行上上善道。

以至于小白毛都不能对此发表哪怕一丝一毫的郁闷。

即使明知道，

对方接到干涉请求之后，几乎闪电般的响应，

摆明了就是冲着婆罗洲幸存者，或者说，是冲着幸存者之中那些感染了心灵瘟疫、很可能在某些时候直接或间接接触过蛊神、说不定身上带有后者设计的某种阴谋的头目们来的。

小白毛也只能装作一副惊喜的样子。

暗地里给书记处透了风，说了猜测。

但大伙都不敢摆明车马去跟余晖文明追问这背后的用意。

更不敢进一步讨论详细的事务安排。

——明明是在做一件大好事，对方却藏着掖着跟做贼一样。

搞得连他们这帮收了好处的人类文明，都不能大张旗鼓地来宣扬、夸赞。

不仅不能拍马屁，还必须装作不知道。

就好像是...

看着个奇装异服的家伙，大摇大摆地从面前路过。

还得非常配合的做好表情管理，把他当做隐身人一样。

给小白毛憋得呀，都想骂娘了。

..

郁闷归郁闷，黎星洁却不能有任何的表示：

——谁知道余晖文明那边这么做，是不是有什么深意、有什么更深层次上的条件所限制呢？

境界不够，那就是这么无奈。

别说自己去形成一个主观决断，连了解客观事实的能力都没有。

他们星际文明的事情，人类这边就真的只能装作看不见了。

猜都没有抓手猜，可不是就得被动应对了么。

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话，万一影响了对方的某种默契、某种需求，怎么办？

要是更严重一点...

因为这本可以通过装聋作哑而无事发生、却偏偏要主动横插一脚的事情，破坏了对方的某种谋划，从而导致双方关系转冷甚至恶化...这锅算谁的？

基于这样的逻辑，书记处最后讨论得出来的结论就很玄妙：

‘不知情，不参与...但是不拒绝！’

余晖文明要做什么，咱们不清楚。

双方已经沟通过婆罗洲干涉的问题了，华国这边‘尽可能避免平民伤亡’的请求也明确传达了过去，对方也同意了这一点，并表示没有‘主动暴力干涉’的想法。

那己方这边，就没有什么其他要担心的了。

他们为什么针对蛊神信徒？

他们打算对这些家伙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这些行动背后又打算实现什么样的目的？

...不知道，一概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不知道’对于华国一方而言，应该称得上是一种保护了。

与会一众人员也赞同这个意见：

说不定人家就是不想让咱们知道呢？

要不然，也解释不清楚余晖文明一开始那种古怪的反差行动。

还是那句话，装瞎就好。

他们要做什么，咱们也不去掺和。

瞎了的人么，掺和个什么劲儿？

万一对方的确有能力搞定这一茬、谈得好好的，咱们又上去搅了局，算谁的？

...但是！

如果对方真的有需要己方进行配合的部分。

甚或是，主动邀请南方军团参与。

划重点。

‘限定于针对蛊神及其下属邪教组织的范围内的行动’。

书记处明确表示过了，军方这边不要拒绝。

不知情，不参与，不代表不负责。

官方是害怕由于己方缺乏了解、从而导致局面被无意中破坏。

同样，也是因为短时间内无法妥善解决，才邀请余晖文明介入。

并不是不想对这起事件负责。

有用得上的地方，搭一把子力气属于理所当然。

谁让己方之前把好端端的工程给搞砸了呢？

话说现在别说工程了，连地皮都没搞定。

这要是不是有天兵介入，回头真就把人类文明的脸给丢干净了。

...现在被迫摇人，看起来也挺丢人。

但不管再怎么说，也比硬挺着脖子不求人、结果最后搞砸全场好多了。

——由于外交部那边传达信息比较及时，余晖文明那边也表示非常乐观。

这一点是让大佬们倍感欣慰的。

“现在一看，余晖文明其实也挺好说话的嘛。”

“对啊...就是这明明很看不上那帮邪教，却还要拐弯抹角地借我们的手来针对。这感觉有点...用年轻人的话说，叫、叫什么来着，‘傲娇’？”

“唉，话不能这么说嘛，影响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