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整个星域的角度上来看。

‘智械叛乱’的这起历史性事件，是一个整体。

毕竟众星邦联，是一个统一的准超级文明。

可具体到星区内来说，这些智械彼此之间其实也不是铁板一片。

因为当年的众星邦联，本身就不存在‘大一统’的观念。

——必须要明确的一点是，在蓝星，乃至整个宇宙之中，‘大一统’其实都是绝对少数。

类似于‘联邦’、‘联盟’、‘邦联’、‘合众国’、‘合作体’之类，由一个个近似于城邦的小政治实体所组成的，比较散装的大型政治实体，这才是星海之中的常态。

自私是生物的本性，无私才是道德战胜天性的表现。

华夏文明能大一统，能‘集中力量办大事’，

那是先有始皇帝横扫六合，给古代华夏奠定了基础，

又有土共站起来闹革命，给新中国重新塑造了大一统的格局。

其他国家做不到，是因为他们不想吗？

是因为他们不配！

没有道德体系的文明，自然只能被‘利己至上’的思想所支配。

不是说利己不好。

但很多时候，个体利益其实是由集体利益来保证的。

利己到连生死关头都要玩心眼、都要损公肥私的，那就纯粹是找死了。

星域之中其实也是如此，

‘齐心协力、劲儿往一块使’的文明，真的很少见。

‘彼此看不上眼、但勉强搭伙过日子，大难临头了就各自飞’，

这种情况，屡见不鲜。

远到灭亡的众星邦联，近到现在还在图则星域里头摸鱼的克图恩学术联盟，都是如此。

苏文接触过的文明之中，多多少少都有这样的散装毛病。

只是未必有上述两者散装得那么严重而已。

真正意义上实现中央集权的，除了他自己，也就那么寥寥几个。

真正的中央集权文明里，一切都可以是‘统一安排、制式配属’的。

好比说帝国。

整个帝国海军，就那么十几种舰型。

军用就是军用，民用就是民用。

不会混在一块。

也不会在现有设计能够满足需求的情况下，硬是搞一块新产品出来、在同一赛道上恶性竞争。

但散装类型的文明自然不一样。

只要有利可图，资本家别说一种两种，几十种都能搞出来。

一个星区里，能有上百家大大小小的矿业公司混饭吃；

一座星系里，弄不好也有好几个PMC在负责不同的区块、彼此竞争。

他们麾下，都是高度自动化的各类智械单位。

和平时期，尚且难以实现一体化指挥。

在众星邦联的全域信息网络崩溃之后，就更是碎成一盘散沙了。

...这一点，是当地文明所无从得知的。

甚至连帝国，之前都没想到这里去。

是在策划了针对芒宿-19的袭击、并一口气轻松拔掉了这座叛乱智械据点之后。

苏文这边才得知，

尽管同样都是‘在信息网络崩溃后解除了底层协议约束’的叛乱智械，

它们彼此之间，亦有大量不同。

“根据目前收集到的情报来看，”

“与我们交手过的‘星石’、‘十字星’等几种AI战舰，属于众星邦联军方，是正儿八经的正规军现役一线战舰，因此火力和装甲都极其恐怖，”

“芒宿星区之中，的确存在大量军方体系的AI战舰，我们这段时间里也与之频繁交手过，”

“然而，并不是所有AI战舰都来自于军方，还有很多是属于民间的防务承包商的，”

“由于众星邦联在科技领域上的强势，反物质技术得到广泛运用，这些AI战舰都大量配属反物质武器，但是...在这次行动中收集信息，并仔细分析之后，我们才发现，他们采用的都不全是同类产品，甚至不是同一代。”

“军方的AI战舰，舰装水平都很高，普遍采用反中子束，”

“那些采用正电子素武器的，都是PMC之中的低一级型号，”

腓特烈说着，表情有些微妙，

“之前专注于进行逆向工程，居然没仔细研究出这一点来，应该算是我们在战略方向上的一个疏忽...”

“我说怎么感觉，有点很耐打，有点很拉胯。”

“原来这些都是假冒伪劣产品。”

新泽西也有点后知后觉的样子。

“其实也不能说假冒伪劣，只不过它们用的不是军方的最新一代产品而已。”

腓特烈摇了摇头。

军用品和民用品，差距大吗？

这得看当地文明是什么样的体制。

在帝国内部，这俩就几乎没有差别。

完全以成本决定用谁不用谁。

毕竟帝国严格意义上来说没有真正的民间阶级，一切都由中央调配，自然是敞开了用。

但众星邦联这种散装文明那就不一样了：

别说军民之间，连他们两者内部，彼此都有技术壁垒。

要么是官方限制不允许外流的军事管制技术；

要么就是民间的专利壁垒。

总之，隔阂都广泛存在。

军方的AI战舰，采用最新锐的技术。

无论是武器，还是能源，又或者信息，所有子系统都如此。

民间的AI战舰自然没这么享受了，很多东西都是老一代的货色。

这些年来，海金星域本地的文明，看不太出来。

那是因为三次AI战争，让他们的历史断了代；

而三次AI战争之后，他们又衰弱得很厉害，谁打他们都是一打一暴击。

完全看不出区别来。

到帝国这边开始深入研究之后，才发现了这样的异常情况。

意识到了智械之间的不同。

“为什么要强调这一点，因为这是一件好事，”

腓特烈继续说道，

“我们的目的，依然是在这海金星域里找到与宇宙晶体有关的设施。”

“想大海捞针，无疑费时又费力，还不一定有好结果。”

“然而现在，知道了这些叛乱智械之间的区别，掌握了它们的阵营、动向、型号之间的不同，那就很好办了：”

“避开这些PMC的控制区，专门追踪军方AI战舰的蛛丝马迹，”

“后者不一定能帮我们立刻找到宇宙晶体研究设施，”

“但，肯定能帮助我们避开错误答案，减少需要花费在探索上的时间与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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