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村到镇上的距离是二十多公里。

每天有两趟大巴车路过，需要提前到路边等着。

没有专门的站台，只是在等过路车。

凌跃换了件黑色的皮质外套，面部棱角凛冽，站在女孩旁边把她大半个身体都挡住了。

远远就看见了大巴车在对面山头蜿蜒而来，男人伸手招了招。

车轮胎带起的灰尘快要呛到阮眠，被他迅速拉了上去。

“到镇上每人二十块钱。”

刚坐稳，售票员就挎着小腰包走到他们面前。

少女体型小坐在靠窗的位置，凌跃腿长，座位里面舒展不开，右腿稍稍搭在了过道边。

恰逢周末，车上有赶集的，也有带着自家种的菜去卖的。

很不巧，他们是倒数第三排。

就在他们后面那排摆着好几个鸭笼，嘎嘎嘎叫个不停，还能闻见股粪臭味儿。

女孩垂眸捂着鼻子靠在窗边，脸色不太好。

试着用手指抠了一下玻璃，发现由于积尘和生锈，打不开。

没等她说话，一只结实的臂膀从眼前穿过。

男人修长的食指轻轻一勾，就推开了玻璃，清新的空气骤然灌入车内。

缓解了不适感。

大概需要40分钟的路程，山路回旋颠簸，好几次阮眠已经快要睡着了又被抖醒。

从青禾村出来，沿途的房屋渐渐变多，来自夏季的燥热也开始蔓延。

偶尔大巴车减速的时候，车厢空气流通速度变慢，像蒸笼似的。

女孩感觉有点晕车了，能呼吸到的凉风很少，车里差不多有二十多个人，稀薄的空气都不够分。

“咳，嗬！”

就在她难受得胃部翻腾，后面传来了男人咳痰的声音。

他咳了好几声才把头伸到窗口边，往外吐出去一泡浓痰。

“嗬呸！”

阮眠极力想忽视对方导致的恶心感。

可那人咳完了以后又开始用脚蹬着自己的靠椅，兴许是嫌无聊了，膝盖磕磕碰碰。

少女闻着鸭屎味儿还被颠簸得差点吐出来。

凌跃本来在看着前面的路，余光瞥到后，收回腿就站起来。

他体型健壮，个子很高，幽黑的眼神异常冰冷，有点骇人。

直直望着停止抖腿的男人。

“把腿放下。”

车厢里忽然安静下来，都看向这个地方。

“凭什么劳资要听你的！我就是乐意抖腿怎么了？”

男人差不多三十的年纪，穿的灰色西装外套，看起来廉价得像二手货，手上戴的表也是仿冒品。

他的腿边还放着个手提袋，里面装的大量保健品和钙片等等，应该是个销售，只是在农村这些物品能卖给谁呢？

凌跃往前走了一步，和西装男同坐的人吓到退开站在旁边，怕被殃及无辜。

西装男眼睛转了一圈，其实手心已经开始冒汗了，可嘴还是不认输。

“干嘛呢？想打人是不！”

堵车，售票员仰头看着男人的体格，捏了把汗，咬咬牙过来劝解。

“小伙子，得饶人处且饶人，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商量，别动手。”

凌跃重复了一遍，“把腿放下。”

仿佛对方再不听，他就会把那双腿打折了。

西装男丢了面子，被个比自己还年轻的人骑到头上来了。

他咽了口水还没张嘴，衣领就被揪住，勒得喘不过气。

“嗬，你……”

售票员想阻止又不敢，怕惹火烧身。

“你说你也是的，把腿收回来不就行了，人家都和你说两遍了就是不听。”

这番话佯装在斥责西装男，实际上是想要安抚凌跃，让他消减怒气。

“放开！劳资要下车不坐了！”

西装男脸都丢光了，打也打不过，根本就是力量悬殊。

被松开衣领后，他果断拎着自己的销售品从后门下去。

这里接近收费站，有不少的人在摆摊做生意，价格也比镇上要更贵。

大巴车离开的时候，他站在路边朝凌跃竖了中指，还呸口水。

他得意忘形，却没想到踩在了狗屎上面，脚滑扑到了旁边卖车厘子的摊子上。

一颗颗饱满有光泽的车厘子被他压碎，红艳的汁水沾了满身都是。

西装男手里的保健品也掉了一地，还没来得及捡起来就被团团围住。

摊贩好不容易栽点水果来赚生活费，哪里还能饶了他，于是招呼朋友过来。

车上看热闹的人不嫌事大，都凑到窗户边，听着西装男低头连连道歉的声音笑起来。

这出闹剧结束不久，到了镇上。

大巴车停在花园边，所有人都开始拿着自己的行李物品下车。

建筑低矮，虽然比不上大城市繁华，但街头用喇叭叫卖的声音此起彼伏，还挺热闹。

他们出门早还没来得及吃饭。

女孩有点饿了，她望向凌跃，对方径直走在前面。

“跟着我，别走丢了。”

熙熙攘攘的人还算比较多，少女身形瘦弱，被几个背箩筐的大妈挤在后面过不去。

“凌跃。”

本来很小的声音淹没在人海里，可对方却听到了。

回头朝她走来，像大人牵小孩似的握住了阮眠柔嫩的手心。

带她穿梭在街道里。

最后来到一家小馆子前，他点了两碗红烧牛肉面，一大一小。

吸溜面条的时候，女孩浅色的唇珠微微抿起，煞是可爱。

她的杏眼圆润明亮，不掺杂质。

鼻尖被烫出一层汗珠，“好香哦。”

男人从喉咙里低低说了句，“有点烫，吃慢点。”

凌跃看她的小肚皮微微鼓起，沉寂多年的内心忽然感觉到满足，像是在投喂小宠物一般。

她开心，自己也开心。

小镇上大多都是在路边搭起个棚子卖衣服，价格便宜质量也不错。

可男人显然不准备让她在这儿试。

女孩被他牵着来到一排新开的商铺面前，老板娘穿着时髦，在门口的椅子上歇着织毛衣。

眼尖地看见了他们，就热情吆喝着。

“美女帅哥，过来瞧瞧呗，我家的衣服啊都是新进的款式，昨天才从城里拉下来的货，保管你们满意。”

阮眠有点社恐，被女人揽住了肩膀带进屋里，凌跃就在她旁边。

“你看，这最适合夏天的清新风格小裙子喜不喜欢？”

“嗯……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