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不禁想到一个典故，庄周梦蝶。

庄周梦见自己变成一只蝴蝶，过得惬意自在，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庄周。

忽然间醒来，才知道自己原来是一个名叫庄周的人，而不是一只蝴蝶。

就此，庄周产生了一个疑问：

到底是蝴蝶在梦里变成了庄周？

还是庄周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

哪一个才是真实？

究竟是谁在做梦？

顾白觉得，他现在这种情况很像庄周梦蝶。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有病的扑街作者。

父母早亡，事业无成，目前正在诡异游戏中求生。

直到他死了，或许是死了……

再次醒来，他才知道，那只是游戏中的一段虚拟人生，是他的幻想。

现实中，他父母双全，家庭幸福，大好人生才刚刚展开。

虽然目前因为过分沉迷游戏，致使患了重度妄想症。

但只要治好病，分清现实与游戏，他依然有着美好的未来。

毕业后，哪怕混得再糟糕，也不至于去工厂打螺丝。

最关键的一点，他摆脱诡异游戏了。

他再也不用冒着生命危险，一次又一次地去挑战各各种诡异的副本。

这种美好自由的未来，充满了吸引力。

可是，这真的是现实吗？

现实如此美丽，梦里却这么残酷，这可能吗？

对此，顾白持怀疑态度。

但是，假如那段幻想出来的经历才是真的，现在的现实才是假的……

那又要怎么解释他现在的情况？

或者说，其实这就是第三场考试？

顾白正思考着，病房的门被敲响，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一个是他的母亲。

另一个人……

看到这个男人，顾白一愣，“牧医生？”

一身白大褂，气质温和成熟，不是牧云泽还是谁。

与此同时，顾白脑海中浮现对方的信息。

牧云泽，他的主治医生。

两段记忆中，都是负责给他治病的医生。

牧云泽笑道：“从气色来看，他的身体确实恢复得不错。”

他看向顾母，“具体的情况，我还需要单独和他聊聊才能判断。”

顾母了然，目光隐含希冀，认真道：“牧医生，小白还请您费心了。”

说完，她带上门离开了病房。

顾白沉默地看着牧云泽。

牧云泽朝他笑笑，温和友善。

他走到床边拉开椅子，坐下，像是随口问道：“现在还是不打算加入龙诡处吗？”

顾白一怔，下意识地拒绝，“有机会再……”

说到一半，他意识到不对劲。

“你是谁？”他直勾勾地盯着牧云泽。

牧云泽却是叹了口气，“小顾，你以为我现在是那个游戏中的牧医生生？”

“用你们的话来说，应该是叫引导NPC吧。”

顾白明白过来，“你刚才在诈我。”

他想起来了，以前的治疗过程中，他向对方详细地讲过那段记忆。

牧云泽没有否定。

“林女士以为你好了，现在看来，你的病情还是不容乐观。”

“在你的潜意识里，还是默认那个游戏才是真实的世界。”

“觉得现在这个真实的世界，只是虚假的。”

他注视着顾白的眼睛，深邃的目光像是能看透他的内心。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以为自己还处于副本里面。”

“你现在所面临的，只是这个副本给你的挑战。”

如果顾白有强烈的情绪波动，现在就应该觉得毛骨悚然了。

但他没有，所以他只是问道：“牧医生，你怎么知道不是蝶梦庄周？”

牧云泽愣了一下，随即摇头，笑道：“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确实不能肯定。”

“但他最终还是醒过来，成为了庄子，不是吗？”

顾白沉默下来。

牧云泽起身，给他倒了杯水。

“小顾，可以看出来，在你的认知里，已经是坚定不移地相信那个游戏才是真实的了。”

“针对你的情况，我有个比较极端的治疗方法。”

“通过催眠，引导你慢慢地遗忘最近这段时间的记忆。”

“如果成功了，会大幅度缓解你的病情。”

顾白直接表明态度，“我拒绝这个方法。”

别说他现在还无法确定到底哪段记忆是真，哪段是假。

一旦忘掉了，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分辨。

再者，就算那段游戏中的记忆是假的，他也不会用遗忘这种逃避的做法。

牧云泽温声道：“鉴于你目前的情况……”

“是否采用这种疗法，我会和你的父母商量。”

言下之意，顾白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决定。

如果问他的父母，通常的情况下，自然都是听从医生的建议。

听到这里，顾白反倒是有了猜测。

“我明白了，你急了。”

“或者说，因为我一直没有相信这个所谓的‘现实’，你们急了。”

牧云泽没有动怒，反倒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看顾白的目光，也像是在看一个任性拒绝打针的孩子。

“林女士他们为你的病，确实心急如焚。”

“为了轮流照顾你，你哥特意请了长假，你母亲更是干脆辞职。”

如果顾白是一个情绪正常的人，听到这些，他

肯定大受感动。

并为自己拖累了亲人而愧疚自责，积极地配合治疗，争取早日恢复。

但顾白的心中，根本没有多少波动。

“你们太过心急，反倒露出破绽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副本设计者有意留给玩家的……”

牧云泽皱眉，“你的妄想已经越来越严重……”

“再拖下去，只怕是要病入膏肓了。”

顾白不再说话了。

牧云泽也没有和他再多说什么。

“你好好休息，别再乱跑了，具体的疗法我会尽快和林女士他们商量。”

牧云泽离开后，顾白继续思考起来。

之前他还没反应过来，现在仔细想一想。

还有一个地方不对劲。

一个人的性格，对人生或多或少具有影响。

他真实的病，就是最大的破绽。

现在的他，依然体会不到多少情绪波动。

这样的他，十八年的人生又怎么可能一直顺遂？

当然，也有一种解释，他的这种情况，也是最近出现的。

总体来说，他还是很怀疑这个所谓的“现实世界”。

可惜他并没有确凿的证据来下定判断，还是需要更多的观察。

或许，他应该再去玩一玩那个虚拟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