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正是陆夜。

他今天没有穿皇帝常服，只是一身青衣。

郭子仪和李怀素带头，急忙翻身落马，跪了一地。

“平身，平身！”陆夜大笑。

“帝都外面，不需要这些虚礼。”

郭子仪等人起身。

就看的陆夜身后只有零零散散十几个太监跟随，连马也都是杂色。

两个人心里一凉。

这就是天子么？

这也太寒酸了。

虽然是微服出访，这规格也太低了点。

陆夜仿佛知道他们想什么，向后面招招手。

“来，二弟！”

“过来见过两位将军！”

队尾一匹马缓缓过来，赫然是一匹色泽纯白的骏马。

上面一个白面俊俏的白衣公子鼻子几乎冲天，懒散的一拱手，就算打过招呼了。

陆夜尴尬一笑。

“吾家二弟一向比较……呃……洒脱，对，洒脱！”

郭子仪和李怀素急忙弯腰不介意。

两个人心奇。

天子是个平民皇帝，独子。

什么时候多出个二弟？

恐怕也是皇亲国戚。

而且，这书生面如桃花，身上还有点胭脂气，总看着有点别扭。

两个人不敢多想多看，急忙提起正事。

“不知陛下欲前去哪所皇庄巡视？”

陆夜摸着鼻子笑笑。

昨天晚上，他辛苦操劳金美人之余，捎带着将水月打探回的消息看了一遍，脑中已经有了完整的地图。

“走，先去绿柳皇庄！”

大队人马滚滚而下。

一炷香后。

绿柳皇庄已至。

这是离帝都最近的一处皇庄，也是面积最大，人口最稠密的，据说有五千余人。

围墙环绕，立有箭塔，上面有人值守。

这都是拜当年边军叛乱所赐！

守卫远远看到烟尘滚滚，急忙敲响警钟。

很快，田地里农夫纷纷撤回。

墙头上站满了人头，手持农具。

当中一个三角眼穿锦缎的家伙高声大骂在安排人手。

很快，陆夜带人马到墙下。

李怀素大喊。

“奉陛下旨意，赐下皇庄安顿我安西军民，本将奉命过来实地考察。”

“速速开门！”

三角眼张口。

“我呸！”

一口浓痰吐下，唾沫散了李怀素一脸。

“安西军？那是什么玩意？”

“我是太后家奴，只认太后，不认什么安西军！”

“土包子，快快滚蛋！”

李怀素气的脸都抽抽了。

他是军中悍将，一个能打这样的无赖一百个，可他不敢啊。

陆夜咳嗽一声。

刷！

小郭子在他身后竖起龙旗，大喊。

“天子在此，还敢放肆？速速开门！”

三角眼一愣，然后哈哈大笑。

“天子？”

“谁坐金銮殿，不还是我家太后一句话的事？”

“我认识天子，我的箭可不认识，快快滚蛋！”

说着，三角眼张弓搭箭。

“再不滚，我要放箭了！”

陆夜冷笑。

催马向前。

“狗奴才，连朕都不放在眼里。”

“你这是欺君啊！”

三角眼冷哼一声，松手，长箭破空！

他才不傻呢。

消息灵通的他早就打听清楚了。

太后并没有要求各皇庄配合陛下安顿军民。

那他欺负了小皇帝又怎么样？

太后不发话，谁能要他的命？

辛辛苦苦在这里捞了七八年，他已经是富家翁，视皇庄为私产。

怎么允许别人夺取？

说不定，太后就希望好好打小皇帝的脸呢。

长箭呼啸而下。

陆夜似无意挥手。

砰！

长箭射入身后“二弟”的发冠。

再低一点，就穿头而过。

二弟吓得高声尖叫。

大家这才发现，这是个女的。

“混蛋，你敢刺杀长平公主，以下犯上？”陆夜指着三角眼大骂。

三角眼一呆，吓得弓箭都掉了。

“长平公主？在哪里？”

“二弟”向前，气的浑身发抖，随手摸出一块玉佩。

“我乃萧太后独女长平公主！”

“此人刺杀皇帝不成，欲加害于我，该当何罪？”

三角眼都快哭了，吓得瘫倒在地。

“公主，这是误会……”

陆夜咳嗽一声。

“李将军，还不动手？”

“得令！”

李怀素又惊又喜，不清楚陆夜怎么说动长平公主一块跑了出来。

他不多想。

只是举起手里钢枪。

“杀！”

舌绽春雷。

长枪划过，径直将三角眼活活钉在地上。

然后李怀素拔刀。

“众将士，随某诛杀反贼！”

滚滚铁骑冲锋。

片刻后。

庄门打开。

农夫们跪了一地。

三角眼已经变成尸首两处，头颅就滚在旁边。

还有两个锦衣玉袍年轻人跪在旁边。

陆夜骑着马居高临下，冷冷说道。

“你们两个是他儿子对吧？”

“给你们个任务，抄家，抄自己家！”

“包括你父亲的心腹、党羽家，一起抄，不要把普通农夫扯进来。”

两个年轻人傻眼了。

抄家听多了。

哪儿有自己抄自己家的？

“两个人，只能活一个！”陆夜冷酷说道，“谁抄出来钱财多，谁能活！”

“你们自己掂量吧！”

两个年轻人互相看一眼，突然一声大喊，爬起来就往家跑。

到了拼财保命的时候了！

陆夜一拍马，大队人马依次跟上，有几个士兵留下做监督。

郭子仪和李怀素佩服的五体投地。

皇帝对抄家的理解真是——好奇特啊。

还有，长平公主也是个妙招啊。

可惜，下次就不好使了。

长平不可能冒险了。

两个人正想着呢。

就看小郭子恭恭敬敬递过一个皮质发冠。

长平公主低头。

“皇兄，来，帮我束发戴冠。”

她笑吟吟迫不及待问道。

“下一个，我们去讹哪家？”

郭子仪和李怀素都傻了。

再看看太监小郭子背着一大包裹。

该不会里面都是发冠吧？

陛下果非常人也！

这一天，帝都周围的皇庄倒了大霉。

处处见血，烽烟遍地。

管你后台是谁。

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勋贵权宦，只要遇上长平，只有掉脑袋一条路可选。

李怀素的安西铁骑杀的刀都卷了！

而郭子仪带的士兵都不够留下监督抄家了。

他不得不派人花钱雇佣庄园中壮丁，凑够了两千之数。

讹人上头的长平公主，甚至主动领着人马把另外没有划给陆夜的一半皇庄都抢了。

陆夜不好意思：“这样不妥当吧？”

长平大大咧咧。

“皇兄，你傻啊。”

“我只能干这么一次，下次就不灵了。”

“母后没有分给你的皇庄你不能占，但是可以榨干那些庄头啊。”

“榨干他们，你不就有钱了么？”

“没钱，你拿什么养我？”她偷偷说道。

陆夜一想也对，总不能一直吃软饭吧？

他大手一挥。

“兄弟们加油！”

“今天熬夜通宵连夜干！”

“人人奖百两白银！”

欢呼声四起。

于是，陆夜一行举着火把笑。

百家人数着自家的金银哭。

好事者称之——长刀之夜，杀人无数，庄头倒霉，陆夜吃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