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春娇
作者:四月三三 | 分类:古言 | 字数:46.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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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翁婿对酒
“徐大人不必多礼,快请坐。”
宋明川伸手虚托起徐文睿,觑着眼细瞧了瞧,才拉着他坐下。
他上月偶然瞥见过徐文睿几次,只记得是个人高马大的,至于丑俊却不曾放在心上。
今日一看,原来是个器宇轩昂的年轻郎君,别说宋姝愿意,他自己都有几分喜爱。
于是牵了他的手,笑着问他家中还有何人、何时入大理寺当差、日常辛苦不辛苦,听他应答得体,一细问还是个武举第一名的。
本朝武职多半由世荫承袭,加上行伍起家者众多,武举只是个补充形式,能考中的人寥寥无几。
况且,武举不光是考较武艺,还要考策论兵书,比如孙吴兵法等,寻常人很难两者皆通。
由此可见,徐文睿不是他初想的那种靠一股子蛮力混饭的衙役糙汉,竟是个全才。
宋明川这下犹如捡到宝,心里着实又惊又喜。而且,就算是武艺他不太通,考究不了这小子,但读书他在行啊。
现在春景正好,他眼睛扫过清晨刚折来插瓶的杏花,有心想出个题目考教徐文睿一番——
算了算了,到底不是时候,还是改日约了同去郊游再考不迟。
宋明川轻抚了一下长须,对徐文睿的满意之心又多了三分,闲话道:“大郎此番离京,家中小郎可有人教管?”
“我自打做了这件差事,须得随时出入京城,行踪不稳,三餐不定,看顾不了小郎。就让他在家附近的私塾附学,一日三餐并住宿都不回家,多交些银两即可。”
徐文睿面有愧色,从这一点来说他真的不是个好兄长,但男子汉又总不能不做事,光睡在家里支应饭食。
宋明川叹,“长兄如父,你小小年纪又要举业、又要照顾幼弟,确实不容易。”
既知承担养家重任,又懂得尊老爱幼,他心里又满意了三分。
准翁婿俩相谈甚欢,宋大姑与郑源互相递个眼色,面上神色俱是一松。
宋大姑起身出来,到东边厨房吩咐绿春同王娘子上菜,就在堂屋里摆上筵席,宋明川做了首位,请徐文睿饮酒,郑源斟酒执壶作陪。
初雪、清秋等几个丫鬟今日也不用做针线活了,都穿上新做的藕合短衫、水绿裙子,整整齐齐留在院里伺候着。
烫酒端菜的、打水拿手巾的、送痰盂牙签的,一时间很是热闹,有了几分大家内宅的意味。
因阿甲是个年轻男子,宋大姑不肯叫初雪、清秋这般年纪大的丫头伺候,只叫丹秋和牛牛两个双髻小丫儿在厨下摆了张矮几,端酒拿菜,请阿甲坐下吃饭。
“地方紧窄,委屈小哥儿。待下月我们搬了新宅开火,你再随着徐郎君同去庆祝。”
“大娘子哪里话,这里守着灶火正暖和,我自家吃肉喝酒更爽快。”
阿甲笑着作揖,今日他扮个随从来干活的,又不曾穿官服,宋大姑认不得也不奇怪。
人家翁婿见面自有许多私房话要讲,他凑过去怪不自在的,兼之去了就得帮着倒茶斟酒,倒不如自己吃饭自在。
况且,要不是夏木脸上带了伤,哪轮到他来吃这顿好酒好肉?还要挑剔怎地?
宋大姑也是个狡黠的,搬了矮凳在旁边坐着,一边看他吃饭,一边慢慢话些家常。
问及徐家许多事情:徐大的父母是如何没得?祖父祖母可在?二叔家又做的何种勾当?小弟几岁、读了几年学堂、学问深浅等等问得仔细。
阿甲渐知其意,捡着好听的一一答了,又夸,“可着满乌衣巷,再没我们大人这般年轻有为的了,自打他放出想成亲的口风,那些做媒的如蝇聚膻,来家里说项的何止三四十起?”
宋大姑听得噗嗤笑了,臭小子不识得几个字还掉书袋,你可知如蝇聚膻是什么意思?也不知你是想夸徐大还是骂徐大。
“那他为何不曾在上京城寻一门好亲?”
阿甲讷讷,他哪里知道徐文睿那厮为何一直不曾娶妻?
偶然听陈大人的心腹随从聊过几句,说是徐文睿以前嫌女人蘑菇麻烦,等闲不愿与小娘子们说句话,因此背地里还有人议论他喜欢男色来着。
要不是夏木和他都是那等高大健硕的男子,实在看不出谁强谁弱,一准儿生出些绯闻来。
只是这种话怎好在宋家人面前提及?他敢说,就是嫌命长。
他借着吃肉多嚼裹一会儿,想出个主意,“徐大人先是年纪小,后来中了武举进入大理寺任职,常年东奔西跑不在家,哪里顾得上说亲?生生把人生大事耽误了!这次若不是我们陈大人的老乡帮着牵线,哪能同您这样的清贵人家做了邻居、又求一门好亲?当真是天大的缘分!”
一席话说的宋大姑信了,笑着从袖袋里抽出一个红封赏他,“小哥儿慢慢吃酒吧,招待不周,休怪。”
阿甲跟随徐文睿出京办这一趟差事,到了温塘县衙有明太爷厚赏,来了宋家又有徐宋两头红封,心中十分欢喜,只盼着下回有这样的差事还来。
宋大姑到了正屋,见里面三个人吃酒谈话倒也融洽,遂放下心来。
一扭头,才想起来宋姝还憋在西屋里不曾出来,倒把她忘了,赶紧掀开门帘进去叫她出来吃饭。
徐文睿端坐在席上,边拿了酒盅敬宋明川,边寻一些有意思的案件讲来解闷儿。
没办法,他不会叽歪说些甜言蜜语哄人,更不会乱拍马屁逢迎,况且宋明川读书人的清冷性子,也不好这个。
他最怕冷了场,老秀才逮住机会便要出考题作诗,只好三句话不离本行,“前不久,大理寺新受理一桩妹子状告亲兄的案子,竟是亲儿为了家产使计谋害亲老子。”
“若真是为了些许阿堵物,亲子谋害亲父,真是禽兽不如。”宋明川摇头,子孙不孝啊,养出这般儿子图的是个甚?
徐文睿的本意是想表达,虽则儿子不孝,好在还有女儿替父申冤,死了也可以闭眼。但郑源听得手发抖,酒都泼洒了些,连连使眼色给他。
岳丈是长辈,你这做女婿如同半子,怎不知说些好听的哄他,专一挑杀人放火的事讲不完了呢?
徐文睿忍住想擦汗的念头,特么的你以为我不想说嘛?我倒是会啊。
头一次拜见岳丈,两人又是全然不同的性子风格... ...真是比他考武举还要难三分。
原以为来了就能见到宋姝,谁知他这位老岳丈性子古板的很,对于男女大防格外看重,竟然叫宋姝躲起来了。
这丫头也是老实,怎还不出来解救他... ...
眼睛余光一扫,他看见宋大姑进了西间,想是宋姝很快就会出来。
不禁略放宽心,继续板着脸说起那些囚犯杀父灭子虐妻的种种恶行来,害得郑源把眼皮使得抽筋儿了,都没拦住他的话茬。
真的,有必要这样彰显自己爱岗敬业、尽职尽责吗?
我好歹也是看管县衙库房的官差,你什么时候见我对人提过库房里的货如何难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