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在华氏处喝了好几盏茶都还不见自己的阿娘，不免的觉得时间有些漫长，阿娘已经和沈前辈聊了许久了，不知道聊了些什么。

在前院的大厅之内，只有沈眠和林绿韵两个人。

“师妹，当年的事......”沈眠欲言又止。

“当年之事，我已释怀，沈师兄不必放在心上，如今我父亲已经昭雪，我想他也不会怪罪于你的。”

林绿韵的话里有淡淡的疏离感，仿佛他们只是普通的旧相识一样。

“当年我并不知情，等我知道沈家和林夫子划清界限之后，夫子已经获罪，你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沈眠满是遗憾，“我遣人去寻过你，但是没有消息。后来听说你入了苏府为妾，还有了两个女儿，我就没有再打听你的消息了。”

沈眠当年是林夫子最得意的弟子，自然夫子也有意将独女许配给他，他和林绿韵确实有年少的情义在。由于林夫子要求娶他女儿者，不得纳妾，所以沈家也一直没有给沈眠安排通房，为的就是可以和林家结亲。

“沈师兄，如今你我都是做父母的人了，再提当年的事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林绿韵并不去看沈眠。

“是啊，转眼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我也快二十年没见了吧。”沈眠将话题扯开，不由得感叹世事无常。

“绿韵感谢沈师兄还留着父亲的遗物。”林绿韵想到那些沈自深送过来的林夫子的字画，终于可以当面感谢沈眠了。

“那些是我应该的，当年我出师的时候，夫子送了我许多他的字画，包括他书房挂着的那一幅。”沈自深说的是里面有林绿韵书法的那一幅字。

“哪里就知道那是我和老师的最后一次见面，那些老师送我的字画在几年后就成了老师的遗物。”沈眠感叹。

想到自己那病死在牢里的父亲，林绿韵的眼睛不免的有些湿润起来。

后院的会客厅内，只留下梅香苏婉沈自深和华氏还在坐着等待，梅香还是那么的古灵精怪，她真的是走到哪里都十分的讨喜，时常逗的华氏哈哈大笑，在外人的眼里这里一片其乐融融。

苏婉和沈自深没有什么话聊，就尬坐在那里喝茶。

“苏姑娘和林前辈在临安可还习惯。”沈自深有些尴尬的开口。

苏婉听见这话不由的又喝了口茶水，一个不注意呛到了喉咙，拍着胸口不停的咳嗽。

沈自深这是没话找话吧，她回来之后在临安也呆了一段时间，他怎么问出了这样的问题来。

沈自深递过自己的手帕，苏婉接过手帕捂住嘴还继续咳嗽，沈自深想要伸手去拍拍苏婉的背，替她缓解咳嗽，又想到眼前的苏婉已经不是以前的苏婉了，最终还是迟疑了，讪讪的收回已经伸出一半的手。

“我的意思是，林前辈在临安可还习惯。”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有些不妥，沈自深给自己找补。

“咳咳，咳咳咳，我阿娘，咳，挺习惯的，咳咳咳。”苏婉还在咳嗽。

“沈二公子若是找不到合适的话题的话，不必勉强的。”

苏婉说这话时声音很小，只有座次离她较近的沈自深能够听见，沈自深有些尴尬的端起自己桌边的茶水。

没有了叶苏的加成，苏婉和沈自深好像也没有什么话题可聊的，之前还能因为苏府聊几句，现在苏婉已经得偿所愿，苏婉也成功的带着林绿韵离开了苏府，好像现在确实没什么话可说的。

“婉儿，我们走了。”林绿韵的声音传来，苏婉闻声看去，发现林绿韵和沈眠站在门口。林绿韵一脸慈祥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这就是林师妹啊。”

华氏起身，走到门口站在沈眠的身边，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向林绿韵自我介绍，“我是沈眠的妻子，早就听我夫君提及他有位小师妹，如今一见，果真是个妙人啊。”

“绿韵见过嫂嫂。”林绿韵行了个礼，低垂着眉眼，“今日多有叨扰。”

苏婉起身和梅香走到林绿韵身边，恭敬的给沈眠行了个礼，“沈伯父。”

“我送送你们。”沈眠话语温柔，目光一直在林绿韵身上。

苏婉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劲，不知道沈眠和林绿韵聊了些什么，此刻沈眠对林绿韵的态度好像没有刚见面时那般陌生和客气。

苏婉这才仔细看了看自己的阿娘，阿娘的眼睛好像哭过的样子，这两人之前不会真的有什么吧。

苏婉摇了摇头，自己在胡乱的脑补些什么呢，万一是他们聊到了外祖父，阿娘听见外祖父的事能不伤心吗？

“那我随夫君一起送送妹妹？”华氏满脸带笑。

“不用。”沈眠的声音有些冷漠。

这让苏婉都有些觉得，沈眠和华氏的相处不像是夫妻，而像是两个陌生人。一个太过热情，一个太过冷漠。

自古都用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来形容夫妻感情，可是这在受了叶苏影响的苏婉看来，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夫妻，真的太过于客气了，相处太客气的夫妻，感情其实很浅很浅。

听到沈眠嘴里冒出不用两字，华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眼里有一丝委屈。随即又故作镇定，“也是，夫君和妹妹是旧识，我确实是不该去送。”

自己的夫君对别的女人如此的柔情，说不在意肯定是假的，但是沈眠和林绿韵并没有矩越之处，她也只能故作镇定的去用微笑掩饰自己那一点点的不快和委屈。

沈眠和沈自深将苏婉送到沈府大门口，沈眠看着林绿韵有些不舍。

“沈师兄，嫂嫂看起来是个很好的人，好好对她。”林绿韵看着有些不舍的沈眠这样说。

苏婉在一边觉得有些尴尬，比她和沈自深相处还尴尬，如此看来，她的阿娘之前和沈前辈真的有些什么，这让苏婉觉得很不舒服。

“师妹之后有何打算。”沈眠语气依旧柔和。目光紧随在林绿韵的身上。

“姐姐，这沈哥哥的父亲好奇怪啊。”梅香伏在苏婉的耳边说悄悄话，苏婉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沈眠又看了一眼自己的阿娘，心里有些不悦。

“我看婉儿的，婉儿去哪，我就去哪。”林绿韵温柔的看了一眼苏婉，“她现在就是我的支撑。”

“婉儿可曾婚配？”沈眠也注意到了苏婉，之前他听过沈雅口中的苏婉，他对这个离经叛道的女子印象并不是很好。

没想到她是林绿韵的女儿，现在看起来是如此的顺眼，也不似自己女儿说的那样不堪，虽然知道人不可貌相，但是现在的苏婉确实看起来一副大家闺秀闺秀的样子。

“我没有嫁人的想法。”听到沈眠提到自己，苏婉开口，“我的阿娘只有我了，我还不想嫁人。”

她知道沈眠的意思，他和林绿韵不能成的情义要小辈来实现，那不能够，她现在也确实没有嫁人的想法，她只想好好照顾自己的阿娘。

听见这话，沈自深抬起眼皮看着她，眼里有一丝的失落。

苏婉并没有注意到一边的沈自深的情绪，她此刻的注意力全在林绿韵和沈眠的身上。

“我都听婉儿的。”林绿韵的回答让苏婉十分的安心。

沈眠还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说出话来，“罢了，你我此生，就此别过吧。”

年少时的情义终究是被时光所蹉跎，两个人都走向了不同的方向，他们只是短暂的交汇了一下。

如果当年林夫子不曾获罪的话，也许他们会走到一起相守一生，有几个可爱活泼的孩子，可惜没有如果，世事变迁，沧海桑田，两个曾经情投意合的人最终还是遗憾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