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士兵将手掌被扎出血洞的士兵拉出来，耳语一句，那士兵便捂着流血的手掌，扭头往外跑。

梁永齐和他退后几步，生怕万元良当真一刀往艾玖脖子割下去。

他们后退了，万元良便终于能有喘息的机会。

他死死抵着艾玖的脖子，撑着手爬出洞坑，将艾玖提溜起来。一只手做鹰爪状捏住艾玖咽喉，另一只手的匕首伸直了，抵住艾玖的颈动脉。

刀尖锐利，只消稍微使点劲，便会刺痛皮肤，捅到她血管里。

别说梁永齐吓得不敢动了，就算是一向自认胆大的艾玖，也嗅到了死亡的威胁，吓得魂不附体。

万元良双目染上恨意的癫狂，附着艾玖的耳朵，恨声道：“我早该杀了你的，我早就知道你这个贱人定会是个祸害，不过没关系，今天如果我逃不出去，你就会是我的陪葬。黄泉路上，有你这个小贱人陪着，我万元良也算值了。”

艾玖手脚冰凉。

万元良面部狰狞，恶狠狠道：“不想这小贱人死的话，就赶紧给我滚开！”

说着，刀尖用力顶上去，只差那么一分力，便可插进艾玖喉咙里。

“你别乱动！”梁永齐吓得眼泪横飞，拉着士兵不断往后退，“我们退，我们退后便是了！”

万元良知道艾玖是自己逃生的最后希望，因此毫无怜惜，一边掐着她的咽喉，一边刀锋抵着她的脖子，推着她往外走。

他走，梁永齐就退。

退出了监牢，来到院子里。

院子里，那受伤的士兵已高声疾呼通知了同伴们，是以源源不断有士兵往这里聚集。万元良要挟着艾玖走到院子里时，四面八方的士兵们已将他团团围住。

武吉远远看到这情景，骇得瞪大双目，赶紧差人告知周恒，然后大步走来。

“万元良，你为官不仁，贪赃枉法，侵害百姓，罪无可恕，种种罪证罄竹难书。若你肯放下手中屠刀，我们将军可开恩留你全尸！”

“全尸？哈哈哈哈！”万元良神色癫狂，刀锋在艾玖脖子上比划，“无所谓，我若死，拉着她垫背就是。你们不是都很喜欢这小贱人？怎么不想法子救救她？哈哈哈哈！”

刀尖锋利，在艾玖的脖子上又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来。

“姐姐！”

几个孩子跑过来时，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都别过来！”万元良喝叫，发狠道，“谁敢过来，我一刀将这小贱人脖子给割了！”

他们这儿动静实在太大，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已经越来越多人朝这边围过来。周恒除了留几个人看着公堂上的犯人外，几乎也带着所有人往这里过来了。

百姓们看到眼前这场景，皆受惊吓，纷纷惊呼。

郭老又气又急，险些晕过去。

周恒快步上前，沉声道：“万元良，你把刀放下，一切好商量。”

万元良知道今天的成败只系于艾玖一身，他猩红着双眼，阴恻恻道：“有本事，你就当着百姓的面一箭把我射杀。只不过我死之前，我手中的匕首定然会划破这小贱人的喉咙。堂堂二品戍边将军，威名赫赫，忠义之名天下传的周恒将军，端看你今日到底要不要守住你周家满门名声了！”

周恒瞳孔收缩。

这种情况，其实并非周恒第一次遇见。

在过往无数次沙场演练时，即便人质是他自己，他也会要求士兵们务必拉起手中长弓，毫不心软地将贼人射死。

今日，换做任何一个士兵，他同样会毫不犹豫下令让弓箭手准备射杀。因为他相信，经过千百次生死演练的士兵，能够在危急关头配合弓箭手的射杀动作，保自己不死。

但艾玖不是士兵。

她只是一个小女孩。

几乎没有自保能力，没有经过任何演练的无辜老百姓。

万元良哪里会看不出他的迟疑？

他癫狂地大笑三声，“看来周将军是不舍得了。也对，你们这些沽名钓誉之徒，怎么可能会当着百姓的面害死无辜，惹人话柄？”

就在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艾玖开口了。

“周将军，请你放箭。”

她的声音不大，但坚定如磐石。

她在赌，她赌万元良将自己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绝不可能当真一刀捅下去。她活着，他才有人质，才能有机会逃出去。

她若死，他也得死。

万元良吼道：“你个小贱人闭嘴！”

说着，两只手同时用力，咽喉传来剧痛，呼吸道被他狠狠掐住，而刀尖也没入皮肤。

一股凉意从脖子流下去。

“不要！”几个孩子吓得哭出来。

艾玖憋红着一张脸，眼神直勾勾看着周恒，声音虚弱却坚定地说：“请将军放箭。”

武吉已悄悄命人布好弓箭手，见气氛僵持，忍不住朝周恒看去。

周恒对上艾玖的视线，权衡利弊，本该是立即下令放箭的，可不知为何，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给我备马！我要一匹快马！只要我能出去，我可以不杀这小贱人，到了镇子外就把她放下！周恒！我要马！”万元良大吼。

梁永齐红着眼，死死捏着拳头，猛然夺过一旁弓箭手的弓箭，拉弓，对准万元良。

万元良瞪着眼，杀意横生。

艾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仍在坚持说：“听我的，放箭！”

梁永齐知道，她有自己的打算。

他也知道，如果万元良想要逃，就绝不会当真杀了艾玖。

他一向很相信她，相信她的判断，相信她能够化解所有危机。

他拉着弓，箭尖对准万元良的脑袋，双手剧烈颤抖着，眼前被泪水模糊。

许游大哭一声，悲痛地喊道：“不要放箭！姐姐会死的！”

刀尖已经深入皮肤里，艾玖脖子上的血越来越明显。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得不敢言语。

周恒握住拳头，低声道：“好，我给你备马。来人，备一匹快马，放他出去。”

万元良桀桀低笑。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这小贱人有用。”

梁永齐颓然放下弓箭。

他还是不够勇敢，不敢用艾玖的性命去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