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永康忽然沉默下来，他眉头紧皱，显然也思考到了这一可能性。

都不是傻子，都知道自己被利用，但当利益足够诱人时为其冒险者大有人在，显然他就是那个选择冒险的人。

“呼——”林璇长出一口气，语气缓和些许。

“说说吧，咱们好歹面上是一伙的，就算暂时为集团做事也好歹给自己留点后路，别到时候没人给咱们收尸。”

谢永康听罢略微抬眸，久久未语。

就在顾星文即将等得不耐烦时，这个号称赤龙二号城反抗军第一的男人终于开口，娓娓道来。

“还记得....守护者部门吗？”

检测到关键词，一直在角落隐藏的顾星文立刻来了精神，虽然他作为二号城第一已经算是半脱离了那个部门，但还是有不少高等玩家在其中，集团也没放出风声要解散这些人。

“记得。”林璇听罢点头。

谢永康长出一口气，“告诉你真相也无妨，你说的对，咱们或许真的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但是你最好别告诉别人，只要和这件事沾上一点边的人集团都不会放过。”

林璇听罢眉头微皱，这无疑是给她定下死刑，但自己如今的处境和死刑还有什么区别？只能点点头示意对方继续往下说。

“就算那个狗屁管理员说再多次部门也不会解散，因为守护者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游戏作弊而存在的，那只是个幌子。”

什么？！顾星文猛然抬头。

他其实之前就有这方面的怀疑，但如今由知情者亲口承认还是带来不小的冲击力！

在这个男人略显凌乱的叙述和林璇的刻意引导中他逐渐清楚了发生在其身上的一切，只是越听，越感觉心底发寒。

——彻骨的寒意。

先前被自己忽略甚至看都不曾看过的细节如今翻出来居然是那么的令人细思极恐，云家兄弟和集团每一个人的面庞于脑海中不断闪动，最终汇聚成一道由血肉铸成的权柄长阶。

之前他的推论没有错，全球玩家实在太多，就算特意成立守护者部门也无法保证在如此之高的随机性下保证那些集团高层的人身安全，所以便有了集团科技的出现。

那么守护者部门反而成了多余，相当于上保险的存在。

只是那推论还是缺乏对恶意的揣摩，显得浮于表面。

“守护者部门存在的真正意义，便是以这种成立部门的手段笼络大批高级玩家，未来等玩家们的实力增长后，每个实力强大的玩家都相当于游戏降临前的武装力量。”

力量与权力划上等号，而集团在这上面很有远见之明，提前将大部分未来的强者收入麾下，到时候哪怕真的有其他玩家组成武装反抗自己还能把持着另一队强者，达成所谓的——集权。

“搞笑吧？那群人精明着呢，早就算好了这一切，什么守护集团高层？这种鬼话也就傻子能信。”谢永康说罢笑笑，眸中露出嘲讽之意。

“...那反抗军呢？”林璇的面色已经沉得可以滴水。

“你不是知道吗？”谢永康挑了挑眉。

贫民区，顾名思义满是贫民的城区，一般占整个集团城市百分之六十到七十的面积，一座城市中绝大部分人都处于贫困线以下，这么多人的结果也基本算是为集团的敲骨吸髓而买单，大部分见不得光的交易在这里进行。

集团自然是不想管这些烂摊子的，但一座城市也不可能全是富人，富人区被贫民区包围是必然结果，所以便将管理的事情交给那些所谓的地头蛇。

地头蛇们最常讲什么？出来混就要讲实力讲背景讲人脉，不然谁敬你？

实力是自己的没跑，至于背景嘛是集团上面的背景，人脉是集团的人脉，没有集团应允你一天地头蛇也别想当。

上面扔垃圾给钱，下头接钱处理垃圾，从这些地头蛇里出来的反抗军什么成分，是不是真的要反抗集团就值得推敲推敲了。

“上头给我们放了话，只要我们坚持反抗，并且表现得残暴一些，就能让下面那些老百姓靠向集团。”谢永康又点支烟用力吸了一口。

“那个创造了游戏的管理员才是集团最大的敌人，别看他们现在怂的一批，其实在心底恨不得把那个羊头怪人杀无数遍，本来大家就都过得不好，这家伙一出来差点没把集团整崩，能不恨它吗？”

难不成？

顾星文面色一变，他已经无从在意集团有多恨自己，此时已经逐渐意识到反抗军存在的真正意义。

“几百年甚至几千年前，无数存在过的公司集团在大厦将倾之际都会用一招收拢人心，美其名曰力挽狂澜，最后真的有被以美名载入史册的。”

谢永康竖起一根手指。

“比如——创造一个敌人。”

有现成的最好，没有就想尽一切办法创造出来一个，反正开战理由怎么编都行。

周围有相邻集团的，那就以领土或者经济纷争为借口，孤悬海外的就争海域，再不济直接说对面进行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或者搞恐怖组织自己是正义执行，能开战怎样都好。

到时候直接集团总动员，一切矛盾为战争让步，谁敢这时候不团结就是思想有问题，再麻烦的矛盾都会被转移。

等打烂打完了就重组，反正错都在对方，甚至历史上出现了两边为了转移自身问题不约而同和对方干起来的奇景。

“矛盾转移，老到掉牙的方法但好用，只是这回集团打不着那个管理员，只能亲手创造出反抗军来了。”

“好用吗？很好用，元止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后只有头脑发热的傻子才真会加入反抗军，剩下的哪怕心底对集团不满也只能依附那些家伙，大家没得选。”

谢永康说罢，看向自己指尖夹着的快烧到皮肤的烟屁股，一把将其抖落。

白雾中火星划落，隐没于混沌。

同时，也划过顾星文因震撼而收缩的瞳孔中，火光落入死海。

“所以说——历史是一个该死的闭环，现在发生的任何事情从过去都能找到原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