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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中色之泰媪传

作者:水云笙 | 分类:古言 | 字数:98.4万

第209章 总想胜天半子,却是一知半解,无所适从

书名:玄中色之泰媪传 作者:水云笙 字数:4682 更新时间:2025-01-22 02:04:12

花魁大赛设立在秦淮河畔的露天舞台,在翠绿阁的东南面,正对着道路。不少行人路过,见到舞台上张灯结彩,装饰华丽,不由伫立观赏。

已近亥时,花魁大赛即将拉开帷幕。舞台周围有八个凉亭,里面坐着地位非凡的嘉宾。

清一色的豪绅巨富,其中有个圆领红袍的阔少斜靠着椅子一脸玩味的看着侧面角落处的紫袍公子。

“那个贼眉鼠眼的二世祖,老是那眼睛瞟你。该不会对男人也有非分之想吧?”槐序坐在孟婆身边,边吃着怀里大袋的糕饼团子蜜饯点心,边四处张望,正好看到侧边的那个招摇的官二代。

“看他的眼神,是认识我。”孟婆疑惑,思忖了会,忽而明白了什么,诡异的笑道:“晚上有好戏看了。”

如今孟婆化成杜烟岚的模样,招摇撞骗,以假乱真,难怪外号是神棍。槐序爱极她这样通透淡然又玩世不恭,好似一片散淡的云雾,轻飘飘的来,自然安逸。

“你什么时候变回去?张冠李戴这个游戏还要玩多久?”槐序好奇道。

“这才哪跟哪,游戏还没到高潮,杜烟岚深不可测,也许连她也未必了解自己。我得深入了解考察。”孟婆翘着二郎腿,优雅惬意的靠着椅子,眼底有着促狭的笑意。

“你来青楼,万一给顾朝颜知道,八成会火急火燎的找过来掀桌子。这半个月,疯丫头怕是憋屈死了,想想她那般暴躁冲动的性子只有对杜烟岚有耐心,还真是一物降一物。”槐序摇晃着小腿,百无聊赖的闲扯。

“晏君伤势尚未痊愈,还须得大夫仔细照料。杨知府的酒宴,女眷不能上桌,都是大老爷们儿,她凑不了热闹。”孟婆平淡的说了两句,便不提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这时,那个二世祖走过来打招呼,“杜公子,方才夫子庙一别,又在这里偶遇,真巧。”这人便是杨厝,知府家的少爷,一根独苗,自小倍受宠溺,一贯骄横跋扈,仗势欺人。

起初孟婆对他瞥了眼,听到对方的话后,微微挑眉,果真所料不假,杜烟岚已经来了江宁府。

“夫子庙,听闻今日有书画大赛,不知何人夺冠?”孟婆还记得这茬事,合手交叉于胸,悠闲的问道。

“杜兄别自谦,书画大赛的妙笔丹青可不就是你本人。那个曹旭不过是跳梁小丑,卖弄风骚,弄虚作假,无耻霸榜,后来是本少爷主持公道,让你的才华众所周知。”杨厝一生欺男霸女,穷奢极欲,作恶多端,却难得做了桩好事,不由沾沾自喜。

原来杜烟岚参加书画大赛去了。孟婆颔首微笑,“此事还多依仗杨少爷。杜某铭记此恩,没齿难忘。”

杨厝家教不严,自是粗枝大叶,心思不似女儿细腻,也察觉不出眼前的杜烟岚是假货,只是瞧到左侧位置上的少女微微惊讶,“才半个时辰不见,杜公子的口味倒是变了些。”

什么意思?槐序吃着零嘴,瞧到杨厝打量自己的眼光,好奇的问道:“有何变化?”

变化当然大了,之前跟在杜烟岚身边的姑娘其貌不扬,可身材曼妙婀娜,眼前这个少女幼稚可爱,满脸灵气但是就像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毫无女人的娇柔妩媚。不看脸的话,自然是前者更胜一筹。

“才子多风流,以杜公子的才情,身边的美人自然是五花八门,让人羡慕。”杨厝给了孟婆体面,说话七拐八绕,尽挑好听的说,倒是一改对平民百姓的盛气凌人。

“杨少爷来烟花之地赏花赏月,也是风雅。”孟婆恭维道。

“要说风雅,那比得上杜公子的那幅月下观潮。方才我把那幅画交给父亲大人观赏,他见了此画,自叹弗如,然而舍妹粗心大意,不小心辗了卷。那墨迹正好把杜公子的名讳给掩盖了。”杨厝说道可惜,那幅月下观潮图有大家之风本可装裱起来挂在客堂顶充门面附庸风雅,如今有了瑕疵也上不得台面。

“辗卷罢了,又不是科举考场,小题大做。既然画有了瑕疵,再画一幅便是。”孟婆倒也想看看杜烟岚所作之画,到底有何玄机。

“那再好不过,等花魁大赛结束,便请杜兄入我家里做客,舍妹也想见你。”杨厝对人才求知若渴,难得会纡尊降贵主动邀请孟婆入府做客。

“此事好说。”这是你们请我入门,请神容易送神难,到时候别后悔便是。孟婆似笑非笑的点头,爽快的答应。

等杨厝笑着离开后,槐序看孟婆嘴角的笑容,凑过去问道:“姐姐又想什么坏主意?”孟婆一笑,唢呐声响,不是大喜便是大悲。

“你听。”似血的红唇微微勾起,挂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嘉宾席设立在各个凉亭中,席位后面放着屏风。

此刻,那从秦淮河上吹来的夜风打在屏风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秋风呼号,虫鸣啾啾,长夜漫漫,悲凉凄切。

嫣红楼的厢房,响起稀里哗啦的碎瓷声。随即是一声女子的娇呼,“哥,你疯了吗!大晚上的,来妹子房间捣乱,把人家的客人都吓跑了。”

第209章 总想胜天半子,却是一知半解,无所适从

站在外厅桌边的书生,双手捏拳阴沉着脸,怒其不争的瞪着衣衫不整浓妆艳抹的姑娘,忍了又忍,维持体面,然而脸色很不好看,训斥道:“你当初也是良家姑娘,村里的壮丁排队要娶你,你都看不上眼,要来城里看世面。这世面见识了不少,人变坏了。”

若非今日杨厝多嘴说出真相,做哥哥的还不知自家妹子已经成了人尽可夫的娼妓。

“我知道你喜欢谢小姐,人家书香门第名门闺秀知书达礼冰清玉洁。妹子却是倚门卖笑的妓女,给你丢脸了。”红叶穿好了衣裳,轻佻又放浪的自嘲道。

“以后不许再接客。赶紧收拾衣物回老家,找个老实人嫁了,安分过日子。”曹旭不耐烦的说道。

“你自个儿在江宁府混得风生水起,享受荣华富贵,不带妹子一块享乐。回村里跟那些歪瓜裂枣过下半辈子,那还不如让我死了干脆。”红叶杏眼圆睁,也恼火的拍桌反抗。

“荣华富贵,你哥那么多信贷要还,哪有什么富贵可享?你如今还年轻,再过五年,十年,人老珠黄,时局又紧张,经济大萧条,要是找不到个男人依靠,以后下场凄凉,不如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过安生日子。”曹旭愁眉苦脸,语重心长的劝说。

今日本想在书画大赛博得第一赚笔奖金,可花落谁家还挨了顿毒打,倒霉到家。

“这也是你自找的,偏要参加各种比赛,贷款拉票耍流量,如今人气高了,但是高利贷利滚利更是无底洞。还不如好好练你的字画,讨好谢小姐,争取做个上门女婿。咱们兄妹也只有这条路可走,攀龙附凤向上爬。”红叶拍拍兄长的肩,拿起桌上的酒壶给他倒了杯酒,聊以安慰。

“寒窗苦读十年,本想在这江宁府立足,再入京城考取功名,步入仕途,报效朝廷。”曹旭胸怀大志,从小刻苦读书,凭着毅力与天赋考得举人,奈何父母双亡家世单薄怀才不遇,报国无门,心情悲愤郁闷。

“你想要的太多,人心不足蛇吞象。我从来都知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选择清白就要受一辈子穷,选择高尚就要被人欺压在脚下。老天爷给了我好容貌好身段,要是便宜那些穷鬼,岂不是辜负天意?只要我躺下陪男人睡觉,就有荣华富贵,只要我足够庸俗,就能取悦众人,万人吹捧。你既要清高又想平步青云做人上人?这不是痴人说梦么?”红叶说得理直气壮,坐在凳子上,剥着果盘里的柑橘,数落着自己亲哥,凉飕飕的说道:

“咱们族里都是穷亲戚,只出了你一个举人。为了老家的乡亲们还有你的前途,该放下身段与尊严。别信书上的酸儒话,君子不是给穷人当得,想要兼济天下先得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世道笑贫不笑娼,乌鸦落水一片黑,不都是男盗女娼么?”

听着妹子这番言辞,曹旭郑愣许久,眼神闪过复杂之色,有纠结有不甘还有深重的怨恨,攥紧的拳头渐渐松开了。

“今晚上,妹子要参加花魁大赛,这种联谊会,会遇到许多权有势的男人,要是走运遇到个傻子,做了富太太官太太,也是麻雀飞上枝头,彻底摆脱这个草窝。到时候,一荣俱荣,妹子肯定会提拔大哥,给你谋个官职。”红叶说着打算,憧憬以后的好日子,娇笑连连。

“教坊司的舞姬歌女乐师,天赋绝佳,你半路出家还能赢得了专业大师?”别到时候出洋相,贻笑大方。曹旭知道红叶的斤两,规劝一句别去丢人现眼。

“丢人的不会是我。就算我得不到花魁的头衔,也不会输得太惨。”红叶有恃无恐,胸有成竹道。

“这是为何?”曹旭问道。

“芙蓉那个猪婆也去参加比赛,就知道这比赛的水准拉得有多低?这年头,比赛哪还靠实力,水深着呢。”红叶不屑的轻哼,满是自信。

与其做备受争议的清流,不如与庸俗同流合污,顺应大流。听着妹子的嘲讽,曹旭面露悲凉,扶额叹息,无可奈何。

冷调的青花瓷杯里倒映着双美丽的凤眼,神光内敛,温润而泽。杜烟岚看了会茶汤,随后抬眼,茶杯蒸腾出的热气氤氲在她的眉眼间,愈发不可捉摸。

已经喝了一盏茶,未见到主人过来。杜烟岚下意识的摩挲着左拇指上的祖母绿扳指,若有所思。

坐在她身边的孙善香也无聊的托着下巴,昏昏欲睡。

“有件事很奇怪。”杜烟岚淡淡说道。

“啊?”快打瞌睡的孙善香急忙摇晃脑袋清醒过来,好奇的望过去。

“以梅姨的性情,与张阁主势如水火,岂能同处一室?一个多时辰过去,她们竟然相安无事,你不觉得奇怪么?”杜烟岚笑道。

方才她们回月影楼,正打算与梅姨商量接下去比武招亲的事,便听直灵说梅姨出去许久还未回来,让杜烟岚来烟花柳巷找人。

这里的青楼妓院教坊司都是碧池阁名下的产业,背后的主人是张艾美。梅情殇带着王二五兴师问罪,必然是来勾栏瓦舍找冤家。

于是杜烟岚与孙善香寻到了嫣红楼找老鸨通融了关系,塞了一千两银子,要见张艾美一面。

那老鸨本是不情愿,架不住客人出手阔绰,勉为其难的去翠绿阁禀报主子。

这一来二去,折腾了不少功夫。对杜烟岚而言,今夜漫漫,有些事尚且不能拍案还得看时机斟酌着来。原先拟定的打算,如今又节外生枝,不由生出别的思量。

“我也担心梅姨会来这里砸场子,要是惊动官府,少说也是扰乱公共秩序的罪名,万一打伤了人,还得赔偿医药费,麻烦得很。”孙善香看这里风平浪静,松了口气,只要梅姨不闯祸那就万事大吉。

“她与张阁主的恩怨有数十年,看似敌对,能够拉扯那么长时间,倒像冤家。梅姨思维独特,画风清奇,恩恩怨怨未必如表面这般。”杜烟岚说着话,拿起筷子夹了块松糕,咬了口品尝,配着茶水,唇齿留香。

“上一代的恩怨,咱们做后辈的也掺和不了。我只好奇你那个发家致富的法子。”孙善香也不想多管前辈的私事,倒是对这次的比武招亲困惑重重。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世人追逐名利,司空见惯。许多人口口声声说要拼事业,不甘人后,要荣华富贵要做人上人,口号喊的响亮,靠做起来却让人措手不及。

杜烟岚喝了口茶,侃侃而谈道:“这个世道,赚钱的路子很多,大多数朴实甚至不体面,如佃户雇佣,能工巧匠,有一门手艺活,便可自力更生。农耕文化之下,百姓依靠田地生存,如今谷贱伤农,靠勤奋种地,只能填饱肚子,发不了财。”

世道黑暗,安分守己不会出人头地,都是有钱人欺负没钱人,聪明人欺负傻瓜,除了出家人,何谈公平二字?

“国人喜欢走捷径,投机取巧,囤积居奇,便出现了商人。如今的人钻营私利,把任何事都当成一门生意,跟风盲从,不会扪心自问,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一股脑儿都钻入钱眼子。”杜烟岚说道。

深居简出的她,对世情颇为洞察,这得益于丰厚的家底,让她小小年纪便有了过人的见识。

“世道黑暗,经济通缩萧条,违法犯罪层出不穷,平民百姓要么出卖体力,要么堕入娼门,甚至逼上梁山。穷人最想一夜暴富,不劳而获,整日寻思如何发财致富,不得其道,要么求神拜佛,要么灰心丧气相信宿命论,也有不甘平凡的人为了逆天改命,不择手段,毫无底线原则,即便如此,也无法让财富永久。钱来的快,去得更快。”她细细说来,孙善香听得颇为入神。

“一般而言,穷人的眼界远不如权贵。环境的限制,他们终日为钱财奔波劳碌,焦虑不安,把怨气对着身边人发泄,便出现窝里横的现象,贫贱夫妻百事哀。偏偏有些人自视甚高,不甘示弱,总想胜天半子,却无所适从。商场如战场,讲究兵法谋略,盲从跟风绝不会发财致富。”杜烟岚淡淡说道,商战错综复杂岂能一言以蔽之。